“你都记起来了。”
“天衍告诉了你什么?”
两者同时开口,远远透过灵器和卫星观战的人们被结界遮挡,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也看不清他们的神色模样,只觉随时会爆发毁天灭地的大战,心惊胆战严阵以待。
最高指挥官也在这里,他目光紧盯画面, 面色却比在场所有人都平静。
直到有人发问:“将军, 曜灵道尊到底和您说了什么,您会突然改变计划?”
按照原计划, 他们应该先找到扶桑树, 引诱邪神出世,然后再打开鸿蒙秘境,引天雷劈将扶桑树劈成雷击木, 再以此来对付邪神。
这些步骤看起来简单, 实则每一步都不容易实现,其中更需要难以想象的人力物力来争分夺秒的布置算计, 更需要在限定的时间里不容闪失地完成每一个环节,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接到了任务的, 他们每个都抱着悍不畏死的精神和殚精竭虑的心来完成自己的任务。
然而就在昨天, 他们忽然收到了速返的通知,不但停止了他们的任务,更将之前早已准备好的截杀地点换到了昆仑, 这样临时更换策略地点的命令简直匪夷所思。
而且,昆仑虽然也是高灵界,但这边离不周山极近,再加上不知是否真有西王母的玉山,实在不是决战的好地方。
这些影响因素根本不需要强调,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最高指挥官却在和曜灵道尊密谈之后,毫不犹豫地发出一道道命令,根本不等他们争辩商议,第二天就将战场定了下来,速度史无前例。
到底是什么匪夷所思的原因让最高指挥官答应临时更换策略、战地,来进行这场关乎整个世界命运的战争,在场所有人都无比紧张,也无比好奇。
最高指挥官轻轻摇头,面上平静依旧,眼底却深藏着他自己都难以平稳的紧张和担忧。
这是一场豪赌。
若是赢了,那便能为整个世界争取生机,若是失败……
他想到密谈的最后,那个少年人模样的道尊说的话:“我乃天生道体,邪神最初对我时氏下手,为的就是我的身躯,以我为饵,届时即便战败,我也能自爆来消弭祂身上大半邪气,为世界留出足够时间修补结界,休养生息。”
他起身,郑重行了一礼:“我代表这世界七十五亿人,感谢您的壮举。”
时潜摇摇头:“这一切皆因我而起。”对上他疑惑的目光,没有过多解释,反而说出一个出乎意料的请求:“不论结果如何,请留邪神一丝残魂,不必与金乌相融,将之交于玉山便可。”
最高指挥官一愣,随即某种精光闪过:“西王母?”
时潜笑了笑:“邪神最初乃真神之身,与西王母有些交情,祂作为这世间最后的神灵,必定不愿见金乌邪魂彻底陨落,若你们将之放归玉山,西王母定会好好处理。”
最高指挥官思索一阵,然后答应了下来。
西王母之存在,自千万年就有传说,可到底是否还现存于世,这灵气匮乏的世间却无人可以去窥探,时潜让他们留下一缕金乌邪神残魂,不仅能借此保住世间那颗唯一的太阳,也能借此封印控制剩下血修,若还能以此与西王母搭上线,那就是一箭三雕了。
想到这里,最高指挥官紧紧盯着监控,即使画面模糊,也不愿错过丝毫。
而时潜与邪神之间,依旧保持着沉默。
然后,他先开了口:“我去了趟扶桑树下。”顿了顿,他道:“阿扶独自在那,很孤单。”
黑雾翻滚中,邪神沙哑的嗓音有些失真:“这万年,你当它只是孤单吗?”
时潜眼睫微颤,突然无话可说。
邪神声音被呼嚎的风吹得零散、发闷:“我一直不懂。”
祂翻滚着靠近时潜,阴冷和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除此之外,还有熟悉的,温暖的滋味。
“神灵陨落,天梯断绝,那些成了仙的人族日日卜卦演算,终于知道了这世界即将毁灭,他们一个个屁滚尿流跑得飞快,不是划破虚空去了其他位面,就是拼命收集仙器灵器壮大自身,好在灭绝之时独善其身,唯有你。”祂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的:“唯有你,要救下这天下苍生。”
“你救了,他们做了什么呢?”邪气包裹住时潜,邪神的声音无孔不入:“他们伤你毁你害你谤你,让你死了千千万万次!”
祂嗓音里的怨气裹挟着风的怒号,邪气冲天,乌云翻滚,像是能引动天地,数道惊雷劈裂天空,惊得数里外观看之人大惊失色,也鼓舞了无数疯魔了般像祂传送邪气的血修。
时潜不知该说什么。
他拥有了“阿时”所有的回忆,可他依旧是时潜。
他记得阿时的无拘无束,喜爱游山玩水,知道阿时喜爱这世间的万物,觉得一切都很可爱。更加记得,本只是懵懂着不希望这世间就此毁灭的阿时,在一次次投入世间后,受到的帮助,学到的东西,新增的感受……
是一次次更深层的联系,让祂的纯净而神性的眼眸中有了人性。
于是,才有了祂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祂愿意为祂喜爱的世间万物付出这些。与其说是牺牲与大义,时潜认为那不过是阿时为祂的喜爱所做的付出与保护罢了。
就如他从小立志成为九州最强大的炼器师,不论多少人说不合适,家族也不愿意再教他如何炼器,他也会选择上天山求学,而时氏被灭之后,报仇雪恨就成了他的目标,这期间不论面对多少,付出多少,牺牲多少,他也从未退却。
阿时也是如此,只不过祂所喜爱的想保护的太广,在这期间,忽略了朋友们的感受。
时潜冷静的将自己与阿时区分开来,看向邪魂的目光,却带着昔日的温度,他弯了弯眼眸,叫了声:“小十。”
呼嚎的风骤然停下,翻滚的邪气也似乎滞留空中,一切都进入了中空地带,摒除了时间的流逝。
时潜顿了顿,问:“天衍是不是告诉你,这一世,是我的最后一世。”
呼嚎的风再次响起,吹得他棉质的T恤袖口猎猎作响,却无丝毫阴冷之气侵袭,余留温暖。
没有回答便是回答。
时潜心中叹了口气,其实早在扶桑树下收回了记忆之后,他便找出了这一世身边最大的漏洞。
若水与天衍都是他的神器,不论他如何投胎转世,这两者都不会离他太远,若水是时氏至宝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天衍却成了辛天和的本命灵器,怕是从投入这一世起,天衍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最开始,他就应该直接投生时氏,可在此之前,他先投生到了千年之后的现世,在这里无父无母的生活了十八年后,才再次将他召回千年之前。
这十八年就是天衍为后续的一切算计做的准备和前提。
它早就通过若水的位置推算出他这一世会投生时家,并算好了时氏在十八年后会有一个天生道体天生道骨的孩子降生,于是推迟了他投生的时间,在它的算计之中,不论是因为时氏本就是炼器世家还是因为阿时喜爱创造的本性,日后他选择炼器都是必然的结果。
于是,它从最初就利用鸿蒙收走了他炼器的那一分运道,就如时氏的长老与天山金长老所言,他在炼器一道上极有天赋,可就是缺乏那一分运气,作为天赋出众的天之骄子,却无法修炼当家之道,他一定会越发不甘,而踏上天山拜师。
所以有了他与辛天和的相遇,或者说,即便不是辛天和,他身边也会有其他人得到天衍,在那之后,天衍就可以随时根据他的状况调整计划的细节。
它早已游说了小十,又算准时机放出了鸿蒙,让小十眼看着他再一次想要修复人族与妖族之间的关系,让小十记起他之前千万次的悲惨下场,彻底鼓动小十之后,更是算好了时机,计算了人心,冷眼看着本就对时氏觊觎已久的周家和云家对时氏出手,再让小十添上一把火,保证计划顺利进行。
就连时正的存活都在天衍的计算之中,这世界上除了阿时,天衍就是最知晓若水能力的存在,在这三十多年时间里,它暗暗修复了若水,却故意让它一直保持破损状态,不让时氏之人察觉,为的就是时氏灭门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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