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绘声绘色地描绘柳灵芝的经过,容怀却没有认真听,王总管带着羌先生在给他诊脉。
羌先生是闻名遐迩的大夫,祖上三辈都是御医,因不愿意为皇权所束缚,所以遁入空门四处游历,后来偶然得知容怀天生身体虚弱,着实是他从未见过的疑难杂症,这才留在容宅专为容怀医治。
王总管站在旁边惴惴不安,羌先生将指腹搭在容怀脉上,先是拧了拧眉,进而舒展眉梢:“心疾倒是去了,可这次伤风依旧伤了根基,往后还是得用药好调养,之前那些药怕是不够了。”
“还有按时推穴,”羌先生拨动佛珠,道:“先前我把按穴推背的方法教授给了霍施主,他悟性很高,能帮小公子排忧解难。”
听见霍燃的名字,王总管眉心狠狠一跳,这个霍燃果真是养出野心出来了!上次以口渡药他就觉得不对劲,如今想来,这个霍燃心真是大了!连按穴推背也要掺和一脚,
“另外……”羌先生看着容怀略显苍白的面容:“小公子可以稍适食些荤腥。”
容怀眉尖浅蹙:“我不喜荤腥。”
他向来口味清淡,不喜大荤油腻之物,羌先生倒也能体谅他,念了声佛,便不再多劝。
王总管想到容怀这突如其来的伤风就觉得不得劲,尤其是养了好些年才略微养出些肉,一下子又给瘦了回去,他问容怀:“小公子,您那天回房间的时候,外衫是湿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容怀并未深说,只道:“在后院溅了些水,没什么大碍。”
王总管暗暗记下,转头就去调查那天后院发生的事情,那天阳光明媚天气正好,后院仆役一抓一大把,他随便找人,一问就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结果气得肺差点炸了,又是这个柳灵芝!
真真就是个扫把星!
王总管听说柳灵芝住的地方就在后院旁边,所以才经常往后院跑,立即遣人把柳灵芝撵到马厩去,往后和下等杂役住在一起。
那里环境条件比她原来的住的地方差多了,十五个人的大通铺,房间狭窄阴暗,柳灵芝刚一进门就被里面混杂冲鼻的气味弄得连连后退,恨不得蹲在地上干呕几声,她嫌弃极了,其他人见她如此作态,也嫌弃她。
于是还没真正住进去,柳灵芝就不约而同被所有人排斥了。
—
由于身体昏沉孱弱,容怀这几日都睡下得比较早,内室窗台上燃着一盏灯烛,这是他习惯性留下的光源。
褪下外衫后,容怀到桌边喝水,无意间抬起头瞥见外面一道人影一闪而过,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婢女小葵在他身旁伺候,也看到了那个人影,立即惊叫起来:“有贼在小公子屋子外面!”
内室虽然只留了一个婢女伺候,但外面的侍卫和杂役却不少,闻言立即动起来,四处寻找刚才的黑影。
外面登时人仰马翻,一片骚乱,整个容宅都被惊动了。
结果一无所获。
系统砸砸嘴:“霍燃也真是的,想看就光明正大得看,还偷偷摸摸的。”
容怀解扣子的动作顿了顿:“刚才外面的人是霍燃?”
“不可是嘛,”系统摇头唏嘘道:“你让他七日不准见你,他就不敢来,只敢每天晚上都跑到门口偷偷看你,还一站就是一个晚上啧啧啧。”
容怀坐在床橼,指尖揉了揉眉心:“难怪这两天没见他主动过来。”
系统愣了一愣,提高声音:“宿主你自己说过的话,不会忘了吧?”
容怀轻笑一声,“烧糊涂了。”
系统:……
可怜的霍燃。
这短短的七日对于霍燃而言,着实可谓度日如年,每天白天刚一睁眼他就巴不得早早夜晚降临,就能偷偷借着夜色到他朝思暮想的人窗口看上一眼,哪怕借着烛火,只能依稀看见里面模糊不清的轮廓,他也觉得心满意足。
好不容易熬到第七晚,他又再次来到容怀窗外。
因为前天他不小心被人发现,四周巡逻的人也多了不少,他远远眺望那扇雕花窗棂,心里期盼里面人把它打开。
然而他等了又等,却看到窗户上映出两道人影,不是婢女小葵,而是另一个陌生女人,容怀分明已经脱下外衫,只剩亵衣,她仍将手放在容怀肩上和腰上。
霍燃炽热期待的心陡然坠入寒谷,他从未体验过这样遍体生寒的感觉。
守在门口的仆役也正在聊天,“小公子看着年岁小,也该快到娶亲的年纪了吧?”
“这种事肯定有嬷嬷找女人去教,”同伴小声警告:“咱们就别议论了。”
仆役方才醉酒后口无遮拦,如今一被点醒,便也怕了,东张西望发现没有人听见才拍拍胸脯,长松一口气。
他并不知道,他说的话已经被霍燃听见了,此时霍燃脑海里一片空白,他这才意识到如今愉快的生活,就像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只要但凡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倒塌。
容怀迟早会娶妻生子,迟早要成家立业,而他只不过是一个随手的消遣,迟早会被取代,淡忘。这样的想法一出来,就如同魔怔一般在他脑海里回荡。
容怀,小公子,那样高高在上的小公子,他如何能将他拽入自己这滩泥沼之中呢?
霍燃眼底逐渐浮现出血丝,他喘着粗气,死死盯着窗户上两道忽远忽近,纠缠在一起的人影,强迫自己往回走。
可刚迈出一步,他就像着了魔似的转过身,大步冲入那栋熟悉的小楼。,.
第49章 重生氪金改命农家女(九)
容怀身着亵衣,赤着双脚在地毯上,绣娘手里拿着量绳在他肩膀、手臂仔细丈量。
“小公子这回做夏衣可有什么要求?”
容怀刚想开口,厢房门被猛地撞开,霍燃喘着粗气,一步一步走进来,嗓音沙哑干涩:“小公子……”
门外负责守卫的侍从想拦霍燃,却没拦住,跪在地上请罪,容怀屏退他们,问霍燃:“你怎么来了?”
霍燃赤红的眼扫过绣娘手上的量绳,双手因过度紧绷浮起青筋:“小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容怀一向冰雪聪明,立时知道他这是误会了,稍适整了整衣袖,轻笑一声:“如此春夏更迭的时季,我请绣娘为我量体裁衣,怎么,你以为是什么呢?”
霍燃燥灼的心脏霎时间又落回胸口,就像绷紧的弦骤然松弛下来,他声音涩哑:“奴以为……”他后半句话没能说下去。
躁郁冲动如潮水般退去,霍燃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般举动有多么不妥当,他本不该来见容怀,但他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不仅来了,而且还擅闯容怀的居室。
悖逆的奴隶一般都会遭主人所厌弃。
霍燃心口涌生出铺天盖地的惶恐,他不敢抬头看容怀,垂头跪在地上,莫大恐慌让他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绣娘量完尺寸,想要告退,毕竟小公子要教育他的奴隶不是她能在旁围观的,容怀让她等一等,绣娘便屏息退至一旁等待。
容怀用穿着罗袜的足尖挑起霍燃的下颔,直视他慌乱的面容:“你让我这回如何罚你?”
与初见时被迫抬起头的侮辱不同,霍燃此刻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屈辱,他巴不得永远俯首帖耳,让这只玉足践踏他每一寸皮肤,都甘之如饴。
但容怀的话,却让他心如擂鼓,他今日悖逆的举动简直是让自己的小心思开成公布得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和念想,小公子又猜中了几分?
容怀盯着他的表情,缓缓开口:“便罚你……”
霍燃提心吊胆,张皇无措:“求小公子赏奴鞭笞,鞭到小公子满意为止。”
绣娘安安静静低着头站在旁边,听见霍燃的话,心里头颇觉诡异——这世上哪有人心甘情愿讨鞭打的?
她哪里知道对霍燃来说,最折磨和痛苦并不是鞭笞,而是容怀的厌弃,这才是他最不能够接受的。
容怀继续把话说完:“罚给你新裁剪两套衣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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