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遥山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他更喜欢实际的行动,冰冷刺骨的手握住谢慈温热白皙的手腕,轻轻放进净手盆中。
他在伺候谢慈洗手。
简直是天方夜谭,谢慈有些绷不住的想挣开他,却被男人先见之明的锁住了手腕。
周遥山说:“别动。”
谢慈当然觉得不对劲,周遥山那双黑洞洞的眼中仿佛溢出另一种色彩。
谢慈不明白,却有种自己落入蛛网的恐惧。
周遥山太反常了,一顿饭中,他为谢慈布菜、净手、甚至不容拒绝的为谢慈擦拭唇边浅淡的油渍。
虽然从前也不是没有过,但今天不知为何,这种反常表现的极为明显。
谢慈仿佛能从对方轻轻眯起的黑眸中察觉出几分愉悦的神色。
这还是那个阴佛似的周遥山吗?
谢慈抿抿唇,一言不发的任由对方动作。
饭后,仆人们很快将碗筷都收拾干净,谢慈按照惯例走上楼洗漱。
青年没有意识到,他这样过分熟练的状态简直与这个家的女主人无异。
谢慈在洗漱间待了近一个小时,不过周遥山也没有催他。
谢慈总是这样的,哪怕是拖延一点时间都仿佛身在天堂,周遥山知道,并且愿意宽宏大量的给青年这个缓冲的时间。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当初过分的心急和粗鲁了,用那种自己都不屑一顾的手段去威胁青年,难免让人心中不悦。周遥山想。
谢慈每天穿的睡衣都是不同款式的,不过它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周遥山亲手选出来的。
可以说,周遥山控制着谢慈在周宅的一切。
周遥山的控制欲总是让他显得格外的神经质。
谢慈进主卧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半夜十一点了。
他其实是有些忐忑的,谢慈深知周遥山的怪癖,他时刻担心对方会实现在信息中所说的惩罚。
无论是哪一项,都足以将他弄得半死。
出乎意料的是,周遥山在办公桌旁坐着,垂着头似乎在忙于公司的事务。
谢慈松了口气,不再多想,从床头拿过一本名著继续读了起来。
时间不知走过多久,谢慈突然听到男人低着嗓子唤他的名字。
温柔的灯光照在青年身上,他抬头的时候甚至还有些茫然,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周遥山眸色暗了几分,修长的指节解开衣扣。
他垂头问那个斯文温和的青年:“小慈今天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谢慈本想摇头,但半晌还是有些迟疑。
犹豫了一下,谢慈才道:“周····遥山,明天后,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日期就到了。”
谢慈本来担心周遥山听了会不悦,没想到对方听到后却难得温和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遵守约定。
谢慈这才彻底将心放回肚子里,他相信周氏的掌权人还不至于骗他。
只是周遥山话音一转,黑洞洞的眼带着别样的神色,对谢慈道:“小慈,明天我会遵守约定毁掉录像,也不会插手谢家。但既然是最后一天了,那么我能最后一次和你提出要求吗?”
谢慈其实是害怕的,他的指尖神经质的抽搐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不能惹怒周遥山,谢慈这样警告自己。
周遥山的眼难得的弯起一道弧度,连唇色似乎都红润了几分。
他说:“小慈,我要你像对待恋人、对待薛至一样的与我一起相处一天。”
“你曾经如何对待薛至,就如何对待我。”
第19章 第一只备胎19
“小慈,你只需要将我当做他就好。”
周遥山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种从容的、慢条斯理的感觉。
就像他其实知道谢慈的厌恶与顾虑,可他偏要正大光明的让谢慈答应下来。
谢慈攥紧了被褥,他的睫毛颤动的剧烈,绷紧脊背像是下一瞬便会如玉山将崩。
周遥山不紧不慢的看着他,甚至伸出手指轻轻拂了拂青年额角晕乱的碎发。
谢慈唇色有些苍白,他最后妥协一般的道:“好。”
他想,不过是上位者又想玩一些恶劣的游戏罢了,谢慈甚至不敢去深想周遥山会去做什么。
可为什么偏偏要提起薛至?为什么要让他像对待薛至一样对待他?
周遥山这个人像是一颗毒瘤一般深深扎根在谢慈的心底,像腐烂的苹果,像阴暗潮湿的沼泽,搅得他日夜不能安宁。
谢慈垂眼,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开始恨,恨他那对生而不教的父母、恨周遥山卑鄙恶心的手段、恨苏秩的背叛与阴险,更恨薛至。
谢慈忍不住开始想,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没碰到薛至呢?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希望,他是不是就能早些解脱,不必受这诸多折磨了。
可这样的念头刚刚冒出来,他就想起了更多。
他想起夕阳下携手相伴,走街串巷的少年意气;想起薛至左右捏着他的脸,笑的张扬说‘傻子’;想起薛母忙前忙后为他准备生日,鲜少下厨的妇人为他准备的一大桌的饭菜;想起薛至在旋转木马前紧张的对他说‘是喜欢’。
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法割舍。
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他的下颌骨,谢慈这才回过神来,顺着对方的力道抬起头,他尝到了口中的铁锈味。
青年的下唇被他自己咬出几分血痕,看起来像是衰败的干玫瑰。
周遥山修长苍白的指尖抚摸着谢慈唇畔的伤口,力道轻柔的甚至有些像是安抚。
他垂下头,稍显长的黑眸盯着谢慈,有种说不上来的晦涩感,他问:“在想他?”
这个‘他’是谁两人再清楚不过。
谢慈不吭声,一动也不动,唇上轻微的刺痛感让他很浅的皱了一下眉。
周遥山很快松开了手,他模糊的笑了一下,吻了吻谢慈唇上冒着细微血珠的伤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嗯,仔细想想,就当为明天做准备。”
“小慈,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006抖了都自己身上刚换的奶黄色毛茸茸,眼睛盯着面色有些阴冷的周遥山,迟疑道:“宿主,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谢慈任由周遥山揽住自己的腰,放任对方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握他的指尖。
006是这几天才回来的,前段时间它去主系统那边参加了个培训,当然可能因为知道谢慈喜欢毛茸茸,于是顺带换了一身奶黄色蓬松max的毛毛,倒是让谢慈颇为满意。
006道:“宿主,我感觉周遥山身上的磁场能量不太对劲。”
谢慈半闭着眼,轻飘飘道:“嗯,我也发现了,他身上的能量值更偏向于世界复苏公司的员工阕值···好像还要更高一些。”
006皱着眉头说:“宿主,我怀疑他也是一个任务者,或许是男主部或者反派部的高级员工,您知道的,他们多少脑子都有点毛病。”
谢慈被006逗笑了。
006被谢慈笑的晃花了眼,半晌猫猫头顶蹦出来一个透明虚拟的电子框框:“害羞嘤。”
它勉强绷住情绪道:“宿主,他好像没发现我们的身份,他身上没有系统,没法掩盖踪迹。”
谢慈心道系统原来还有这么个作用,他点点头,难得夸了006几句。
其实在一个小世界里碰到同事是很正常的,只不过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要知道,整个宇宙中有数不清的小世界,而每个小世界的终点都连通于白洞,白洞本身是一个多层次的空间,它与黑洞相依存,可它又偏偏行走在时间与空间的边缘,繁衍出无限平行世界。
世界复苏公司的员工固然多,可再多也比不上那无穷无尽增长又毁灭的世界。
谢慈和周遥山还真是靠着缘分才能凑到一块的。
谢慈不知道周遥山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拿到的任务剧本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周遥山是一个自负的人。
在复苏公司待久了的老员工常年穿梭于各个世界,很容易会产生一种自认超脱世外的心理,他们甚至可能不会将那些土著当做真正的、平等的人去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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