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薄的唇开合,一言一语仿佛能渗出蜜来。
谢慈心如鼓噪。
至少在这个瞬间,他会以为他们正在相爱。
*
陆沧这边刚下车,还未等司机将车开入车库,后面又驰来一辆银白的轿车,就紧邻着停在其后。
银白翼的车门被打开,露出一张弱气清秀的脸来。
青年乌黑的短发看起来十分柔软,令人想到撒娇腼腆的猫儿,对方的脸有种难言的纯良少年感,黑润的眼中波光潋滟,很有弱不禁风小白花的感觉。
“阿沧······谢助理,晚上好。”
谢慈眼神微凝,一瞬间脑海中浮现的怪异猜想叫他无法缓过神来,对方亲密的姿态叫他连呼吸都微微窒住,不可抑止的生出几分撕裂般的溃败来。
陆沧狭长的眼微微扫过微僵的助理先生,浅淡的笑意从中掠过,随后便又是一副温和稳重的模样,男人几步走到沈见江的身边,宽厚的手掌亲密的与青年瘦削的手腕交缠在一起,他温声垂眸道:“见江不用这么客气,以后你就将陆家当做自家就好。”
沈见江微微一笑,水光潋滟的眸看着助理先生,很快又转回眸,对眼前眸色深沉的男人道:“好,都听阿沧的。”
瞧,他们多么般配,简直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一般。
谢慈缓缓握紧手,只觉得自己就像个可笑的笑话。
第112章 第四只备胎11
这是陆沧第一次表现出对一个小情人如此疼宠, 为了沈见江甚至将其他情人全部遣散了。
这还只是其中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陆氏时常会由陆沧出席许多宴席会议,从前陆沧大部分是带着助理谢慈参加,现在陆沧身边却时时带着沈见江, 拍卖会上一掷千金只为对方一笑, 与沈氏谈下大单子, 颇有扶持之意。
简直是在对所有人宣告他与沈见江好事将近。
市内财经版块和娱乐版块很快就被霸屏了,所有人又是嫉妒又是羡慕,陆沧这位黄金单身汉、风流浪子竟然也有一天会为了一个人变得专情收敛。
所有人都在感叹沈见江与这位陆总的‘爱情’。
谢慈自那天后便格外的沉默,他依旧表现的一丝不苟, 好像他与陆沧之间从未有过那些心心相印的暧昧,好像那些亲密的吻、交缠的手指从未留存在记忆中。
他是最合格的助理, 陆沧与沈见江吃的餐厅是他定的,两人各种所谓的纪念日也被置顶在谢池的备忘录中,就连两人开房的酒店房间都是谢慈定的。
给陆沧和沈见江开完房, 他还要在两人隔壁房间定一个房间,为了方便对方随时传唤他。
做到这个份上,谢慈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心理太过强大。
但其实他知道, 自己的理智早已岌岌可危。
他只是麻木了,不会轻易为对方的反复无常与恶劣的蛊惑而崩溃。
谢慈依旧保持着皮囊的斯文有礼, 只是漠然的心脏开始慢慢泛上一层污水,他开始装模作样、变得人鬼不识。
他可以一边为两人送上祝福,一边暗地里诅咒他们不得善终, 期待他们终将分离。
永远不要轻视一个人,即便是舔狗、走狗, 那也是狗, 是有着锋锐牙齿、会撕扯生肉的食肉动物。
谢慈垂下眼, 他手上还抱着一束热烈芬芳的红玫瑰,这是沈见江刚刚从陆沧那边接过手后随手塞给他的。
这也是他垂头细心在花店挑的一束最炽烈鲜活的玫瑰。
沈见江收到这束花的时候明显很高兴,他的脸颊是一种很清透的白,让人联想到乳白的牛奶,浮上一层浅浅的红晕时,像西方穹顶油画中被爱神之箭射中的美少年。
没有人不为他倾倒,包括陆沧。
谢慈觉得陆家大宅从来没有这样冷彻心扉过,尤其是当陆沧、他喜欢的人对他礼节性的点点头说:“辛苦了,我和阿江就先休息了,谢助理也不要太累,今晚就早些休息吧。”
谢慈只记得自己当时僵硬的扬起一抹笑来,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轻声道:“好。”
这样也好,早些打破他的妄想。
谢慈唤仆人从仓库中取出一个花瓶,花瓶的底色十分素,玫瑰过分的艳丽,锁进花瓶的时候看起来格格不入,可若是细下看来,却好似又能品出几分不同寻常的雅致。
世上没有绝无可能的事。
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来人在黯淡的灯光下像是夜行而来的鬼怪,对方的黑发很长,几乎要盖住眼皮,脸色苍白如纸,眼角的红色胎记像是某种克制的封印,更衬的那双眼毫无生气,令人心底发冷。
谢慈专注的修剪花枝,手背稍稍绷起,他还是如此抗拒宋厌。
宋厌当然知道,可他不在意。
他想要对方,并不在意对方想不想要他。
阴郁的青年径直走到斯文助理的身边,他并没有着急暴露自己的任何目的,好像只是恰巧下楼看到对方修剪花枝,便自然而然的走来观赏一番。
只是,观赏的到底是人还是花,就不得而知了。
谢慈并不理会对方,白色的灯光映衬着黑夜,光线打在脸上,莫名的有些显灰。
整个大厅中只余下谢慈和宋厌两人,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像是两个沉默的影子、石雕,没有生命,只是站在杂草中被风渐渐吞噬。
剪刀的声音彻底止住,谢慈将绿色的残枝丢入黑色的垃圾桶,他拿起一张白纸,随意擦拭了一下手腕,理理衣袖,迈步就要离开。
“不睡客房吗?”
阴郁的青年人如此说,见谢慈抬眸看向他,他乌鸦似的眼微微弯起一道古怪的弧度,暗的透不过一丝光线,他虚情假意的说:“陆沧亲自为你安排的客房,妈妈,你舍得离开吗?”
谢慈手指神经质的蜷缩了一下,他只是冷冷的看了这个疯子一眼,头也不转的准备离开。
可宋厌却不打算放过他,他低声喃喃道:“妈妈,客房就在主卧的旁边,那他们晚上接吻、做i的声音,妈妈也能听到吧?”
谢慈顿住脚步,他侧首,精致斯文的眉眼全然是嫌恶与恶心,助理先生无疑还在装腔作势,他努力让自己平稳气息,对宋厌如是道:“宋厌,你不觉得你很恶心吗?”
“总是呆在阴沟里,脑子里也全都被淤塞的泥巴塞满了?”
宋厌轻轻将手指放在唇畔,他冷白牙齿啃咬着指甲,眼角红色的痕迹有些阴森的吓人,可恍惚间,又叫人觉得那像是一滴血色的泪,可怜又丑陋,像癞·□□似的鼓着眼球,垂涎着白色展翼的天鹅。
谢慈勉强顺下胸口不上不下的恶心感,他转身想走,宋厌却又哑声道:“妈妈,你甘心吗?”
谢慈隐在暗色中的眉头微挑,他心道,这精神不太正常的家伙总算是提到关键点上了。
这个世界谢慈的任务进行的格外顺利,甚至不需要做多余的人设微调。
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归功于崔氿,想到这里,谢慈就不得不感叹一句,崔氿真的算是他带过的所有的学生里面最省心的一个。
他懂得审视夺度,明白谢慈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忍耐力与克制力是谢慈见过的人中最为出挑的。
优秀的人总是相互吸引的。
谢慈敛眉,好似宋厌的那句话像是一条无形的锁链,它困住了他一切想要逃离、隐忍的心思。
怎么会甘心?
陪伴了十几年,以为迟早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他怎么甘心?
宋厌慢慢走到他身后,斯文的青年身形十分优越,他并不过分消瘦,也不过分强壮,是一种瘦削、仪态完美的身材,西装的后背微微鼓起两道优美的骨架,漂亮的像振翅欲飞的蝶。
宋厌冰冷的手指触上那道脊骨,顺延着往下滑动。
他低低的声线带着蛊惑人心的咒,像鼓点一般敲打在谢慈的心间:“妈妈,你在他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的狗,他早就习惯了那样高高在上的俯视你。”
“妈妈应该打断他的四肢,夺走他一切傍身的权利,让他不得不像条可怜虫一样依附你、祈求你、取悦你······只有这样,他才永远属于你,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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