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可真教为夫苦等啊。”
……
“师尊,莫生气了。”
飞舟之上,沈殊泡好一壶热茶,斟了一杯,双手捧到叶云澜面前。
“您都已经气了徒儿一路了,先歇歇。徒儿之前只是开个玩笑,师尊不要当真。”他轻咳一声,“再说,一直生气,对您身体也不好啊。”
叶云澜不说话。
沈殊仔细观察着自家师尊表情,眨了眨眼,轻轻放下茶杯出去了。
门被吱呀一声掩上。
叶云澜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抿了抿唇。
两片碧绿茶叶在茶水上漂浮着,慢慢地打着旋,在他视野里晃荡。
沈殊半晌未归。
两片游动的叶子停了,茶水上蒸腾的热气慢慢消散。
叶云澜凝眉,盯着那两片叶子许久,终究还是拿起杯子,捧在手里慢慢喝了起来。
忽然又听到门开的声音。
叶云澜从茶杯抬眸,便见沈殊搬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走了进来。
“师尊,我方才去城里买了一个浴桶,又烧了热水过来。秘境之中处处劳顿,师尊进去泡个澡,也可解些疲乏。”
他把浴桶在房间角落放下,又抬了一扇屏风将之遮住,回过头笑道:“水温很合适,师尊趁热泡。”
迎着沈殊期待眼神,叶云澜沉默了会,终究“嗯”了一声。
凡人的身体不比修士,可以依靠打坐将尘埃污秽尽去,在秘境里奔波几日,他确实浑身粘腻难受。
于是放下茶杯,走过去。
沈殊殷勤道:“我来为师尊宽衣把。”
叶云澜:“不必。”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也早些歇息吧。”
沈殊这回难得十分乖巧:“好的师尊。”
叶云澜走进屏风,伸手脱衣。
修长高挑的身体在屏风上映出剪影。
他迈步进浴桶,暖热合适的水流将他包裹,洗去周身尘埃与疲乏。
晶莹的汗珠淌过脸颊,叶云澜闭眼,缓缓舒出一口气。
约摸泡了半个时辰,他从浴桶之中走出,已被热气蒸出了一身薄红。
屏风上悬着干净的毛巾和衣物,他拿过毛巾将身体擦干,只着一件白色里衣,慢慢走出来。
便见房中烛火幽幽,沈殊不见人影。
他环顾四周一圈,目光落在垂着床帘的雕花床上。
方才床上的床帘并未垂下。
于是走到床头,将一侧床帘掀开。
烛火的光芒幽幽照进里边,沈殊整个人平躺在被窝里,只冒出一个头来,脸上的神色十分乖巧,就像……就像一个正在暖床等着夫君归来的小媳妇。
叶云澜:“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殊朝他眨眨眼,侧着支起身,另一只手打开被褥,让出身边位置,对叶云澜笑道。
“里面已经很暖和了,师尊赶快进来。”
青年头上发冠已解,墨发披散,身上只剩里衣,五官轮廓在烛火映照中十分俊美。似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映着幽幽烛火和他的身影,里面沉蕴着光,如旧日模样。
叶云澜怔了怔,伸过手,去摸他的眼。
沈殊乖巧任着他摸。长长睫毛刮在手心,微痒。
忽然肩头有大力传来,是沈殊趁他没有防备,将他抱住拉到了床上。
“抓到师尊了。”
对方抱着他吃吃地笑,又埋首在他发间吸了一口气。
“师尊好香。”
“我好喜欢师尊啊。”
作者有话要说:沈殊:同床共枕计划通√
[注]文中“尊中绿醑意中人,花朝月夜长相见”一句,出自晏殊《踏莎行》。
第94章 春光
红烛帐暖。
沈殊埋在自家师尊的肩头上,眼睛微微眯起,倾泻眸光里流露出餍足意味。
单薄的里衣相贴,他能够感受到自家师尊比常人略低的体温。
或许是方才泡了许久热水的缘故,他家师尊抱起来很软。
像初春柔软的雪。
“……别闹。”
叶云澜沙哑道。他发还未干。
伸手将眼前的粘人精徒弟推到一边,他起身坐到床边,拿起旁边的白巾擦拭,对方又起身凑近过来,“师尊,我来帮你将头发弄干吧。”
沈殊伸手掬起叶云澜身后一捧微湿的长发。
温热的灵力带过,顺滑的发丝便如绸缎一般流泄下来,滑过对方瘦削的肩背。
发干之后,沈殊又伸出手在对方头顶和太阳穴几个穴位处轻轻按动。
力道不轻不重,很是舒服。
叶云澜坐在床边,缓缓闭上眼。
“真好。”
身后沈殊忽然道。
“师尊愿意陪着我,真好。”
烛影摇曳,夜色深浓。
叶云澜有慢慢了睡意。他起身去吹熄了桌上蜡烛,回身走到床榻上。
黑暗里,他模糊的视力已经完全看不清人,只感觉到身边有另一人的温度源源不断传递传来。
他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
但实际上,他只是觉得温暖。
就好似已经一个人在雪地中走了太久太漫长的路,忽然迎面而来一缕春光。
困意渐深。
眼皮也慢慢沉重。
周遭的黑暗沉寂而温柔。
他低低道:“睡吧。晚安。”
*
天宗飞舟停泊在湛星城之外。
湛星城是南疆大城,五洲四海的修士都在此地汇聚。只不过,因幽冥秘境开启,九成九的修士都已进入了秘境之中,城中反而显得空旷。
正初春,城中又下了一场雨。
清晨骤雨初歇,隐有细雨蒙蒙。行人踏着水泊在街道上走过,街边的商贩已经开始了吆喝。
沈殊为叶云澜撑伞。
两人走过闹市,走到种满杨柳的湖边。
侧头望去,一池湖光潋滟,远处山雾空濛,幽冥秘境之中鬼怪妖魔,争斗厮杀,似乎已经离他们十分遥远。
叶云澜凝视着湖水远山,忽然开口:“沈殊,回去宗门之后,你想要做什么。”
沈殊答:“自然是继续跟着师尊练剑。之前师尊曾教过我的那一式‘死水微澜’,我依然不解其意。”
“剑法之意,不可强求。有许多,该领悟时便会领悟。”
叶云澜顿了顿,又问:“等到你修行有成、学无可学之后呢?”
沈殊:“去寻能够彻底治好师尊身体的良方。找到之后,便带师尊去一处有山有水有花之地,与师尊一起定居在那里,远离人烟世俗,闲时冬日煮酒,春日赏花,逍遥自在,岂不快活?”
确实很快活。
叶云澜却沉默下来。
他体内神火之伤药石无医,此番又强自在秘境之中奔波折腾,多次引动伤势,已经积重难返,或许,已不剩多少时日。
唯有一法可救,但他不愿意。
……而即便他愿意,神火也太过危险,引神火入体那人,倘若无法将之镇压,便会从里到外烧成灰烬,神魂俱灭。
世上能得神火认可者能有几人?
他绝不会让沈殊冒险去试。
叶云澜安静地看着朦胧远山,细雨霏霏落在湖面,风吹杨柳,慢慢觉出一点寒凉。
“回去吧。”他道。
沈殊:“师尊不再走走?秘境起码还有月余才会关闭,飞舟之中逼仄无趣,终日待着,只怕会闷出蘑菇来。”
叶云澜:“春寒料峭,为师有些乏了。你若觉舟中无趣,也可继续在城中走走。我先回去便可。”
沈殊并不同意:“没有我,何人给师尊撑伞?”
闻言,叶云澜怔了怔。
“同住一处,同眠一寝,同伴彼此,同去同归,这可是师尊已应承了我的事,不许反悔。”沈殊垂下睫毛看他,神色中有种认真的纯然,映着晨光的眼眸似血琉璃般潋滟生辉。他牵起叶云澜的手,道:“我们一起回去,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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