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渣受送终(237)
“您更了不起,如果不是您,就没有我不是吗?”
本来准备来几句话镇场子,没想到场子没镇住,反倒被对方淡定的反应镇住了。
西斯理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来抱着胳膊,有些好奇地问:“怎么,白令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
从头至尾一点儿惊讶的神情都没有,并且还能接他的话接得顺顺当当,冷静又淡然。
“白博士只告诉了我您在这里。”宿郢微微一笑。
“告诉你我藏在地下实验室里造另一个你?”
“是的。”
西斯理挠了挠头,有些无语,“那不还是等于什么都告诉你了。”
宿郢笑了起来:“是的。”
西斯理问:“所以你来这里的目的是?”
目的?
从进门到现在,宿郢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于是他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他默默地抽着烟,等把剩下半根抽完才站起身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不会再去救他的。”
西斯理点了第四根烟,淡淡道:“也没人要你再去当救世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命运,你有你的命,他有他的命,从你拥有你的心跳开始,你就不再属于任何人,而他……从他出生我们就知道,他活不了太久,能活到现在也已经是奇迹了,唯一要祈祷的是,他不要在戎沥能够独当一面前死掉,不然的话,宇宙又要大乱了,到时候就很麻烦。”
“那戎沥能够独当一面后他就可以死了吗?”
“唔,可以了。”
宿郢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西斯理看他的表情不太好,低下头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吐了口烟抬起头时又变成了冷漠的样子,说:“他出生的目的就是为了华鹰,一个被剥夺了所有感情、跟任何人都没有情感联系的人类,跟工具有什么分别?就算没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妨碍不是吗?毕竟,戎沥可比他优秀……”
话没说完,他就被宿郢揪着领子拎了起来。
看着忽然愤怒的宿郢,西斯理笑了,他拍拍宿郢的手:“冷静、冷静,他跟你又没关系,你这么为他打抱不平做什么?”
“他也是个人,您不该这么说。”
“他是实验品,算不上人。”
宿郢没说话,但因对方那些冷漠的话,眼中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西斯理故意激怒他:“怎么,想起陆榭山了?虽然同是实验品,但陆榭山可比他幸运多了,好歹,陆榭山还没被剥夺感情会笑会哭,他呢?他只是个不知道开心不知道痛苦、不知道劳累也不知道停下的机器、一个物件儿而已,死了就死了,谁会在乎一个不哭不笑的物件儿呢?”
言辞愈发地激烈,而激起的愤怒则一层层地叠加。叠加到最高一层时,忽然,宿郢闭上了眼。
他明明清楚地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激怒他,但依然生气了。
回过神来后,他把西斯理松开,后退了两步转身准备离开,可身后的人却不愿意放过他。
“他八岁的时候就想过去死,如果真的死了,也算是得偿所愿。”
*
宿郢走后,西斯理给白令打了个电话。
“我觉得这事儿能成。”西斯理说,“刚刚试探了一番,他虽然忘掉了一切,但是他毕竟还是我造出来的治疗者,治疗者的同理心是造物主最完美的发明。”
白令在那头打哈欠:“随便吧,跟我没关系。”
“省省吧,要是真没关系,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的地址还有真相告诉宿郢?”
白令揉了揉最近愈发不舒服的心脏,坐起身来,有气无力地扔了一句“因为我闲得慌”,然后便挂了电话。
拿过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白发苍苍皱纹满面了,明明上个月都还是年轻人的样子。
真是说老就老了。
“造一个戎纪花了我大半辈子的时间,真要就这么死了……那可算亏了血本了。”
*
烟花满天绽放的夜晚,新年的钟声响起。
满城都是热闹的景象,唯独这元首府,冷清地像是另一个世界。
站在元首府门外的宿郢并没有选择立马进去,他就站在门口给戎沥去了个电话,祝福了他新年快乐,以及生日快乐。
戎沥用稚嫩的声音有模有样地郑重感谢了他的祝福,并告诉他他很开心。
因为开的外放,小奶狗像是听到了戎沥的声音,将脑袋从他的怀里伸出来对着他的手叫了两声。
宿郢看了看小狗,又看了看地上那个包装好的有半人高的兔子毛绒玩具,问电话那头的孩子:“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生日礼物?”
戎沥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听到有微弱的啜泣声从电话那头传出来。
他听着孩子在小声地哭,也叹了口气,伸手按响了元首府大门的门铃。
“我买了一个跟你一样高的兔子玩偶,以后它就是你的朋友了,你可以抱着它睡觉。”宿郢说,“或者,你更喜欢我的小狗……”
正说着,大门开了,他看到了哭花脸的戎沥。
看着那张跟戎纪极为相似的脸庞,一时间,有些恍惚。
第169章 自由的鸟(完)
宿郢带着戎沥跟费璐亚他们团聚在一间屋子里过了新年, 同时为戎沥庆祝了他的八岁生日。
每个人的脸上都扬着笑容,聚在一处吃吃喝喝,时不时讨论一下春晚里的节目。宿郢又会做不少好吃的,吃得大家都很开心。
似乎没有人想起戎纪的存在, 费璐亚没有提,李希尔没有提,保姆们没提,护卫们没提, 连戎沥都仿佛忘了他还有戎纪这个父亲的存在。
大家都不提,宿郢去提的话就会显得很突兀, 于是他也没开口。
这群年轻人一直玩乐到了深夜都还精力十足, 不愿散场,甚至又聚起来开发了新的互动游戏,玩得非常起劲。
戎沥到底是个小孩子, 很快就困得撑不住了,窝在宿郢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头打盹儿。
“我抱孩子去睡觉, 您把他的房间给我吧。”宿郢跟费璐亚说。
费璐亚点点头, 嘱咐他要给戎沥洗漱了才能睡以后,把钥匙给了他。之后也没说什么别的, 只让他去了快点回来, 一会儿还要帮忙收拾一下餐厅。
宿郢叫住她:“费璐亚阿姨。”
费璐亚回过头:“还有什么事吗?”
宿郢看了眼已经趴在他肩头睡着了的戎沥,用另一只手微微捂住他的耳朵, 压低声音问道:“他的父亲呢?”
“父亲?”费璐亚反应了两秒, 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后, 顿了顿,说,“将军今天不太舒服,吃完药早早就睡了,所以没有来参加今天的聚会。”
“病了?上一周的发烧还没有好吗?”
费璐亚说了些有的没的,意思是好了,但是又病了。可是看她的表情,没有太多担忧的模样,宿郢便知道她只是在找借口。
“他其实只是不想来是吗?”宿郢观察着费璐亚的神情,“刚刚戎沥睡着一直在我怀里说梦话,说他讨厌他爸爸。”
果不其然,费璐亚的神情一下子变了,叹了口气:“那天你走了以后,小殿下跟将军吵了一架的事你知道吧?”
“嗯。”
“那之后他们冷战了一周。”说到这儿费璐亚似乎也对戎纪有些不满,“将军一直没有再理会过小殿下,有时候小殿下不去找他回报功课,他也不再催促,今天因为要迎接新年,我劝说小殿下去邀请将军来参加我们晚上的聚会,小殿下一开始都不愿意去,我说了许久他才改变想法,鼓起勇气去找了他父亲。”
宿郢一晚上都在这里,连个戎纪的影子都没看见,也就知道了这次邀请的结果。
“将军拒绝了小殿下,我当时也在场,小殿下被拒绝了以后已经快要哭了,但还是坚持又邀请了一次,告诉将军今天是他的生日,但将军他还是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