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101)
顶楼那么高,上去也更费时间,出了危险还最难逃跑,为什么还把最重头的人或事物安排在顶楼呢?
大概是因为,人类社会本就是一个权力的社会。
人性使然,谁都渴望着争夺最高的权力,谁都想挤进金字塔的最顶端,谁都想站在高处俯视一切、支配更多的资源。因为人们骨子里都明白,只有拥有了权力,才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所谓的金钱、名气,以及那海拔高低的安排,无非都是隐形的权力象征罢了。
是的,有了权力就几乎可以得到一切。
为什么是“几乎”呢?
因为这世界上至少有两样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用金钱和权力来衡量的。
这两样东西,一样叫爱情,一样叫使命感。
也正因为有了这两样东西,人生的旅途才不至于索然无趣。
因此,它们是这世上最难得之物。怪不得徐志摩要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了。
可是对于时学谦来说,一切发生的都太机缘巧合了。
心负使命,遑论爱情?
乔樟率先走了出去,但还是一言不发,时学谦跟在后面悄悄去看她的侧脸,很显然她还憋着一股脾气。两人一路默默无言的走着。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乔樟突然出声道。
时学谦一惊,偏过了头,过了半晌,才说:“我看你……是不是……不高兴?”
乔樟脸一红,有种被道破了的羞怒,“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再说…”她瞥了时学谦一眼,“…我高不高兴,你很在意吗?”
“我……”时学谦说不出来话了,这个问题,让她无法照实回答。
无法照实回答,那就不回答。
乔樟见她不答,想了想,心里反而有些喜悦起来。
进到房间,宽敞的大套房里,有一面擦得很干净的落地窗,时学谦一直走到窗前才站住,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空中露出明媚的阳光,晃的本就饥肠辘辘的她有些发晕,从玻璃的反光中,她看见自己稀稀拉拉流着果汁痕迹的衣服和黏湿的领带,顿觉更加尴尬。
乔樟看了她一会儿,几天不见,时学谦似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乔樟走过去,伸手帮她解领带,时学谦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低了头,“……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她不躲还好,这一躲,叫乔樟刚刚有些平息的火又窜上来了,咬牙道:“她给你解你就不躲,我就不行了是不是?还真是贴身助理啊。”
听着乔樟的语气,时学谦惊讶的抬头,赶紧解释道:“什么她不她的,你在说什么……你是说布莱尔丝汀吗?我没有不躲啊……刚才在餐厅里,我正准备躲来着,你就来了。”
见她着急着辩解,乔樟却笑了,走近她一步,盯着她的眼睛,笑咪咪的道:“你这么紧张的和我解释干什么?你自己的助理给不给你解领带,她和你具体是什么关系,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我何干?你干嘛要这么紧张我的想法啊,怎么,怕我误会什么吗?咱俩什么关系呀?”
这下时学谦是彻底张口结舌了,她恍然觉得自己再一次掉进了乔樟的圈套里,只得调过视线,红着脸,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你……你这人……”
你这人怎么这么狡猾!
但“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乔樟才不管她呢,伸出手,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她的领带,随手扔在一边,有点嫌弃的说道:“谁给你系的领带?”
时学谦道:“我自己。……怎么了?”
在衣着方面,时学谦向来是合理得体就好,不求繁复精致,除非特别需要的场合,否则一般平时她也不会系领带,就算是需要系领带的场合,她每次也就随随便便打个最简便最普通的“四手结”完事儿。
这当然和乔樟的衣品大为不符了。乔樟看她一眼,二话不说,走到一面和墙一样宽广的大衣橱跟前,“哗”的一下拉开左半边的滚轮木门,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挂着三排五颜六色的衬衫,一眼望去,少说也有三四十件;再“哗”的一下拉开右半边门,只见这边也是规规整整的挂着三排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领带领结。
此等“盛况”,时学谦当然没见过,不禁惊得愣在了原地。
乔樟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转头冲她道:“脱衣服。”
时学谦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这些……都是你带来的衣服?”
乔樟道:“是啊。”
时学谦又问:“你这是……打算在西雅图呆多久?”
乔樟道:“就六天,能源会议结束了就走。”
时学谦更惊,“六天带这么多衣服?!你穿的过来吗?”
乔樟想了想,道:“不是穿不穿的过来的问题,而是,我可以想穿哪一件就穿哪一件。你难道不知道吗?穿什么衣服很影响女性的心情的。”
“啊……”时学谦道:“那我还真是枉为这么多年女性了。”
乔樟指了指卧室里另一个更大的衣橱,道:“这还只是我工作需要穿的衬衫而已,那边那个衣柜里还有更多的裙子和晚礼服。我每天至少参加三个不同的会议和晚宴,每个场合的衣着都不可以重样的。”
时学谦点点头,大概明白了,以乔樟的工作特点和性格喜好来说,这也的确属于正常范围,她道:“那你每天光换衣服就要花去很多时间吧。”看着这一墙的衬衫,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乔樟笑道:“也没有啦,我休息的时候很快就换好了,邢冰总会提早帮我准备好的,换衣服也可以调节心情嘛。”她见时学谦站在跟前,就又起了逗逗她的心思,有点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这么仔细的打听我换衣服的速度干什么?难道学谦……方才脑子里在想什么坏事情?”
时学谦一听这话,脸蹭的就红了,道:“我……我刚才什么都没想!真的什么都没想!”
“哦……”乔樟接着笑道:“刚才没想,那就是现在正在想了?”
“没有!”时学谦再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下头否认道,站也站不住,手也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才好了。
乔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决定适可而止,不再逗她了,板起面孔道:“那你站着不动干什么,我刚叫你脱衣服呢。”她转头一件一件扒拉过去,嘴里喃喃道:“挑一件适合你的衣服换上。”
时学谦抬头道:“这就不用了吧,待会儿布莱尔丝汀会带我的行李箱上来,我换自己的就可以了。”
乔樟道:“你不想换我的衣服?那你就是嫌我穿过了。”
“不!不是的!”时学谦立马道:“我没有介意你穿过的意思,我只是说……”
“既然不嫌弃,那你就换我的。”乔樟把挑好的一件衬衫递给她,说道:“咱俩的身形差不多,你穿我的不会不合适的,虽然不及量身定做,但应应急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我也只穿过一次而已,你快换上。”
时学谦看着那件衣服,想,若是她再拒绝,乔樟这个家伙一定就一口咬定是她嫌弃她才不穿的,她可没有心力再和乔樟斗嘴了,于是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接过来换上了。
这是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做工很考究,除了袖子稍微有点点短以外,时学谦穿着也大体合身。乔樟满意的看了看,笑道:“果然很不错,要是定做的就更好看了。”说着又转身去给她挑一条合适的领带。
选了半天,终于相中一条意大利复古深蓝底细白花纹的领带。淡蓝纯色的衬衫,深蓝繁密花纹的领带,这样的搭配使着装显得很有层次感,也正好衬托出时学谦温文尔雅的气质,让她整个人仿佛更有气场了不少。
审美,的确是个技术活。
时学谦准备接过来自己系上,乔樟却缩手避开,说:“你那打领带的技术,还是算了吧,好端端的衣服和领带,可不能乱系……你站好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