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红尘之轻(88)
那天在白鲸的董事会上,陈西林投票前,双方票数持平。
她垂下眸,韬光韫玉,再抬眸,她投的是“否决票”。
一个多月过去了,争取到的善款屈指可数。陈西林顺着名单往下看,环太银行倒好,现金没拿出来,只提供免息的贷款机会。其实虽然没有真金白银地列出,陈西林知道,那是一笔不小的利息,若要开工,在善款不到位的条件下,这是条必走之路。
深秋的阿姆斯特丹的早晨,空气凛冽。
明逾边系着围巾边给黄达开回消息:阿开你好,不好意思昨晚睡了,你在哪里?
那边秒回:在你公寓楼下,送你上班吧。
明逾一脑子的问号,想起上次他过来,两人一起吃晚餐,餐毕是黄达开将她送回,大约就记住了地址。
她走到厨房,撩开窗帘看了看楼底,果然有辆白色轿跑闪着灯,大概是黄达开租的。
本能想拒绝,可好像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是他这般缠着自己,免不了又是有事相求。想到一年前自己与黄达开签下的那份“不平等”合同,这一年wm确实没太赚着fates的钱,商战就是信息战,那是明逾抓到他当初与荷兰暗度陈仓而赢来的报酬,一年过去了,莫非黄达开想求自己改合同?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哪里能甘心真的五年不赚fates的钱?现代社会节奏这么快,谁知道五年后他自己在哪里了?利润这个东西,能赚一年是一年,能赚一季是一季,去年签下那合同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权宜之计,如今一年过去了,关系也修复得差不多了,是他求自己从长计议的时候了。
该来的总要来。明逾合上窗帘,回复道:这么麻烦你,我这就下去。
运河边的小街上落满了桦树叶,湿漉漉的。黄达开开了车门毕恭毕敬地等她,一张嘴又是奉承:“哎呀,好荣幸啊,能在阿ming家楼下接你上早班。”
明逾笑了笑,“能享受到这么绅士的服务是我的荣幸啊。”
坐进车里才发现,黄达开连早餐都准备好了,火腿牛角餐包、鸡蛋松饼、咖啡……
“怎么样?没吃早餐吧?”黄达开坐了进来,笑嘻嘻问道。
“啊……吃了点……”明逾确实没吃。
“你们这些女孩子啊,早餐都太马虎,上班前一定要善待自己的胃。”
明逾微微蹙眉,黄达开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
“拿到办公室吃吧,介意我去坐坐吗?”
“有什么事情找我吗?”明逾不想跟他兜圈子了。
“聊一聊啊,看看你最近怎么样,可以吗?”
黄达开将车子挪出来,在石板路上轧得“咯吱”响,明逾也就让他去,她也好奇黄达开这趟找自己做什么。
第70章 深陷怎么又是Q基金?
办公楼里暖气已经打开了。
明逾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噔噔”响, 平常她都是穿着球鞋进来, 进了办公室里间再换好衣服和鞋,今天却像一进门就进入了战备状态,一路到电梯口, 员工们纷纷点头问好。
黄达开口中“啧啧”感叹:“阿ming呐,我记得刚和你认识时你刚读完那个master返回公司,那时候还很稚嫩啊, 也就二十……五?二十六?”
“你在估算我的年龄吗?”明逾按下了第四层按钮, 那是这座办公楼的顶层。
黄达开笑了起来, 跟着她迈进电梯, “那倒不是, 再说,阿ming这样的女孩子, 多大年岁又何妨?不是年龄可以衡量的,只不过。我很感慨呐, 那时候就觉得你很努力,也很有才华,如今坐到这个位置也是实至名归,我感觉自己好像见证了你的成长与成功。”
黄达开说得煽情起来了, 明逾歪头想了想, “我走到这一步, 有偶然也有必然,所谓‘必然’就是仰仗你们这些合作伙伴、朋友的帮助与提携,‘偶然’就是上天冥冥之中给我的那些转折和机遇吧。”
不过, 人不到最后时刻,都很难说哪些事真的是好事,哪些是坏事,明逾又想。她将这句吞了回去,在黄达开面前,没必要将人生哲理探讨得那么深。
“不要谦虚了,同样的际遇给相同的人,有些人能成功,有些人不行,还是靠你自己。”黄达开跟着她走出电梯。
那杯咖啡仍在手上,尚温热,明逾觉得,咖啡这个东西,要么该是烫的,要么该是冰的,温热的,就显得没滋没味。她将秘书叫进来,问黄达开要喝什么。
“爱尔兰咖啡啊,最好再加点好东西进去。”黄达开笑得挤眉弄眼。
明逾挑了侧眉,“就咖啡吧,”她对秘书说,“两杯,谢谢。”
打开邮件,一夜间收件箱又堆满了,而最为醒目的却是总部关于q基金善款申请的回复,市场部经理回复了自己,并抄送了马克:ming,我们会按程序考核这一项目,与此同时,因为你直接参与过q基金聘用管理人一案,我们可以听一听你的意见吗?
明逾不禁叹了口气,仿佛躲不掉一般,若想给建议,转送这封申请的时候就会给了啊。
“怎么了,阿ming,有什么麻烦吗?”
明逾这才想起桌子那头的黄达开,“哦,没事,工作么总会有些麻烦。”
秘书将咖啡端了进来,一时香气四溢。
“怎么样,阿开,这趟找我究竟什么事?”
黄达开啜了口咖啡,竖起大拇指,又将杯子放下。
“阿ming,你知道我同fates做生意,主要看的是与你的交情,你来了荷兰,新上任的那个艾瑞克我们暂时还是培养不出默契。”
明逾想了想,“怎么?不想做fates的生意了?”
“那怎么可能,”黄达开直摇手,“你在fates一天,我黄达开就和fates合作一天……只不过……目前确实在贴钱,我和老板难交差啊。”
明逾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果然是为这事,看来他是想修合同了,毕竟亚洲区销售总监不再是她明逾,借着和艾瑞克重新签合同修改一下数字,大约就是黄达开的目的了,只是他也无法贸然要求,若是硬碰硬,这里边要牵扯出很多旧事,所以他跑到荷兰,先与自己说定。
“阿开,合同如果说修改就修改,不就失去它作为合同的意义了吗?”
“是是是,大家都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道理是明白的。”黄达开依旧客客气气,话却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明逾知道,他这趟来不是和自己讲道理的。
这确实是他翻身的大好时机,除非艾瑞克不和他重新签合同,要签,他可以提出要求,他甚至可以撤回,fates占着wm在香港的很多资源,如果他找到了新客户,可以让他获得利润,他一定要将资源转移给新客户的。
“一年吧,”明逾抱起手臂,“你再坚持一年,不能我刚走你就拆我的台。”
黄达开皱着眉,“这样让我很为难啊……不过,阿ming,你也不能理解成我拆你台,我们在商言商,当初你让我五年零利润,确实有点狠了,如今我绝对不是拆你的台,否则还特意跑到阿姆斯特丹来与你商量吗?”
“是。”明逾听到了对方语气里的妥协,也就不想再争辩,低头去啜咖啡。
“再来一年真是很让我为难,现在经济这么差,小鱼小虾都倒了,wm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我们为fates在香港的业务,也是尽职尽责,人力物力都投进去不少……”
明逾不禁拧起眉,又舒开,眼中多了一层自己未发觉的锐气,看来黄达开铁了心要与自己争回这合同,这真是一桩大麻烦,若是丢了这个供应商,fates在香港乃至东亚的市场无疑将要被日本的大野抢占,虽然自己已不负责东亚业务,可fates是一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想怎样?”她的声音低了两度。
黄达开盯着咖啡杯看了看,又自己点了下头,这才开口,像是作了个不情不愿的决定,“这样吧,如果现在立马改合同太为难你,我们想想其他法子,我们中国人最讲通融,我照顾你,你也照顾照顾我黄某人,帮我在其他项目上赚点钱,弥补在你这边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