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红尘之轻(108)
“我知道。”
明逾刚要上床睡觉,手机响了起来,是安吉。
“auntie.”
明逾的心加速了跳动,她觉得安吉有可能会通过那些微客内容猜出来。
“怎么样?有什么眉目吗?”
“auntie,我还需要个东西,你和ta熟悉吗?有和ta私信过吗?”
“我……这有什么影响?”
“我需要通过私信挂马。”
“那你……试试申请一个账号给她私信?”
“我试了,申了两个,等了一天都没有回复,ta是不是不回陌生人的私信?”
“我……也不太清楚……”
“要是不急我们就再等几天,不然如果你有私信过ta,我可能需要拿过你的微客……这是最快捷有效的办法。”
明逾一时大脑短路了,她的微客本没有任何私人信息,没有秘密,可偏偏有那么几则和青卿的私信,点名道姓的私信,而安吉现在要的,正是这些。
可从找安吉办这事开始,自己就做好被她知道的准备的,不是吗?
“嗯……那我们再等等,看ta回不回我吧。”安吉好像察觉到了明逾的为难。
“我给你,”明逾下定了决心,“她不会再回复陌生人了,我给你账号和密码。安吉,不管你看到什么,暂时帮auntie保守住秘密。”
“……好。”
明逾挂了电话,将密码语音传给安吉,坐在床边,一秒一分地熬时间。
手机仿佛振出了兆赫的频率,吓得她抽了口凉气。
却是陈西林。
心虚的感觉泛滥,像是正在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亲爱的,睡了吗?”
“哦,还没……正准备睡。”
陈西林听她有点冷淡,“刚才开了个视频会议,和圣弗兰,散会了就赶紧来看看我们家明逾。”
“lynn,我爱你,再不想失去你,我对你没有秘密,只有暂时的不共享,等我见到你……等我见到你,或有事情想当面告诉你,我只希望,它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那边顿了半天,“逾,你不要这么辛苦,有任何事都不要一个人扛着,请随时告诉我。”
“我明白,也请你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不要有任何压力……”
通话被安吉的电话打断。“我有一个电话进来,回头再说吧。”明逾挂了电话。
陈西林盯着黯下去的手机屏发呆,会是什么事?她开始了大脑风暴,会不会是……她想到了江若景曾经“说漏嘴”的秘密,会不会是她曾经流产的事?那她可真够傻,谁会介意这个?除了心疼,还能在意什么?
“auntie,”安吉的声音异常地平静,“我都看到了,所以你觉得那是auntie卿?”
“嗯。”
“爸爸,还有auntie眉……大家都在找她,”安吉稚嫩的声音讲出了老气横秋的调调来,“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她?又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先?”
明逾觉得自己被十几岁的侄女问得无处可遁,为什么觉得是她?那感觉来自陈西林对她的描述,为什么瞒着大家?不可说。
“因为……因为不想在事情没有眉目时让大家空欢喜。”
“那……你是想跑去找她吗?你一个人?如果找到了呢?”
明逾的手心渗出汗来,“我会跟她谈谈,尊重她的意思,安吉,她是个成年人,没有人应该强迫她回去。”
“我懂。lynn知道吗?”
明逾几乎一哆嗦。
“不知道。”
那边隔了好久,“我拿到她地址了。”
第86章 重返不,命运之线并不掌握在她手中……
明逾一遍又一遍地拖、拽、放大、缩小屏幕上的三维地图, 没错, 这个地址是一家修女院。
“安吉,地址的精确度有多少?”
“五十尺的误差。auntie,我知道那是一家天主教修女院, 你觉得不对吗?”
不对吗?其实明逾在看到那个单词时,莫名地觉得契合了,就像雪和冬天, 秋和落叶, 玫瑰和爱情, cheddar和cracker……那是一种命定的契合, 也解释了为什么陈西林在凡尘中寻她不到。
可是她有点不甘心, 不甘心青卿主动放弃了凡尘中的一切可能。
“安吉,如果真是她, 你觉得青家人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安吉仿佛在那头耸了耸肩,“总比死亡好。”
华灯初上的平城一隅, 古色古香。
情人节到了,却无法像一个半月前约定的那样在圣弗兰重聚,更不能像陈西林规划的那样,去见她的家人。
陈西林预定的礼物却到了, 此刻正美美地在桌上与她对视。
明逾从冷清的便利店出来, 点了烟, 氤氲中看着仿古的公交站台和一旁角灯打亮的凉亭与山石,她想,青卿怎能在知天命时决定客隐他乡?
十八岁时她讨厌极了这里, 想一辈子都别回来,二十八岁时她偷偷回来,儿时的家都已不在,扩建后的平城几乎让她认不出来。回了c城她便买下一栋房子,自以为安了家,可后来搬到阿姆斯特丹,竟也过惯了,她突然发觉,家远远不是一栋房子的所有权,当她在哪里都过惯了,哪里就都不是家了。
直到这趟回平城,看到了舅舅一家,听到了熟悉的乡音,吃到了习以为常的家乡菜,随时有爱人的隔空陪伴,她突然觉得,可能“家”纯粹是一个人文概念,在哪里活得最像自己,哪里就是家。甚至可以是在一个人身边,历经物理位置上的漂泊。
青卿怎会将非洲的一所修女院当家?
很久没抽烟了,浓烈的,沁入心脾。
大迈是一定要去一趟的,就差跟陈西林说一声。手机响了,不是别人。
“你在外面吗?”
异地的恋爱很锻炼人的听力。
“嗯,出来买个东西。”
“烟?”
明逾不禁笑出来,“给陈大侦探点个赞。”
“前几天谁让我少抽烟来着?”
“lynn,你出生在英国,两岁时搬到海城,对吗?”明逾答非所问。
“嗯?对啊,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然后八岁才离开,所以海城会不会让你更有家的感觉?”
“这个嘛……有时候一个恍惚,会想到童年的某种感觉,比较有亲切感吧,对了,我爷爷只跟我讲海城话,我想也是这个原因吧,他是在海城长大的。”
“所以讲方言更有家的感觉吗?个么,咧沃来个涅哉我只同你讲海城话,阿好?”
“嗨个哇。”陈西林轻笑,拿平城话回她。
明逾被她逗笑了,也只有这十里八乡的人能听出两种方言的差别,陈西林变成了“自己人”中的“自己人”。
“是不是这趟回来对家乡很有感触?”
“嗯,感怀颇深。我记得读中学的时候平城的房价突然起来了,不过那时候也还好,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也就是一两千一平,千禧年我们去寒水寺听钟,舅舅和他的朋友当时在议论寺旁一片刚刚盖起的古典别墅,叫‘寒舍’,那时一套别墅的售价是五百万,是当时的平城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天价,据说很多日本人去买,因为寒水寺的缘故。当时他们说‘寒舍’不好听,在中国人里卖不出价格。二十年过去了,我舅舅和表弟各自的房子都快有五百万了,可听说‘寒舍’真的不好卖,到现在也没涨多少。”
明逾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突然又有点不好意思,“哎呀,怎么说起这么鸡毛蒜皮的俗事了。”
“我很喜欢听呀,逾,你会不会想在平城也有个家?”
明逾的眼眶突然红了,顿了一下,待情绪恢复了,“也许吧。”
“那儿本来就是你的家,现在只不过差一个物质载体,这也是最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