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红尘之轻(26)
江若景最让他喜欢的地方就是懂得捧场,每当他这么侃侃而谈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真会让他觉得自己讲得特别好,她不会像有些女人那样夸张地附和赞叹,她就较真地听,也不多发表意见,肯特有时甚至觉得,她比明逾那种女人好很多,他在明逾面前就不敢这么放心地发挥见解,万一对方比自己见解高明多没面子,话题不知不觉被一个女人带着走更恼人。
江若景对“吃”这件事没那么多研究,乐得听他侃,她知道肯特很受用。
“你有明逾消息了吗?”她问肯特。
“诶?我发现你特别关心她,你们在美国的时候很熟吗?”
“熟啊。”
“倒没听她说过的。”肯特翻着眼睛想了想。
“人家跟你说这个干嘛?你又没跟她说我俩什么关系。”
“也是,”肯特喝了口啤酒,“她今天上班了。”
“哦……”江若景倒不惊讶,“那她什么时候再来海城?”
“我不知道啊,能别来就别来咯,来了我还要伺候她。”
“下次她来我帮你伺候她呢?诶?我帮你接机。”
肯特只当她开玩笑,“你是帮我还是想帮她啊?”
江若景俏皮一笑,“帮你,顺便帮她。”
正说着,肯特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扫了一眼,是香港的号,“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边说边站起往门外走去。
江若景看着面前一盘盘的肉,嘟起嘴,从包里拿出手机,明逾和陈西林没有一人回复她。她又打开那张猪猪的图片,多可爱啊,她在心里嘀咕。
肯特站在门外墙角处,压着声音:“最好是从当地找,不然要办签证过去很麻烦的……对,对,人家委托我也是看中我们在东索当地有业务嘛,你要从香港或者海城派过去的话,人家自己找好了呀……”
顿了一刻,对方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肯特开始踱步,“这个得给我点时间,急不来的呀,万一时机不对搞砸了,麻烦可就大了……”
江若景夹起一块匙皮仔细瞅着,真像肯特说得那么邪乎吗?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吓她一跳,是肯特回来了。
“你怎么从那边过来了?”江若景往后面看了看。
“我去后厨打了个招呼,果然是老四掌厨,”肯特嘿嘿笑道,“怎么样?研究出什么了?”
江若景摇摇头,“看不懂。”她有一张在女人味和无辜两元素间平衡得恰到好处的脸。
肯特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打开看看。”
江若景抬眼一扫,明显是只首饰盒,有些犹豫。
“拿去吧。”
江若景接了过来,除去包装,是只蓝绿色的盒子,不用看logo都知道哪家的,明逾以前说过不太喜欢这个牌子。她打开盒子,是副珍珠耳钉,珍珠下面还细细镶着颗碎钻。
“喜欢吗?戴上试试。”
“太贵重了,不试了。”江若景推给了他。
“我的就是你的,”肯特把耳钉取了出来,“我刚看第一眼就觉得该你戴上,特别适合!”
江若景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把耳朵上那对双c摘了下来,将这副戴上。
“你有镜子吗?快看看,特别好看!就戴着别取下了。”
江若景拿镜子照了照,“嗯……谢谢啊~”她冲肯特娇媚一笑。
“傻瓜,跟我还说谢?”
江若景打开美颜相机,美美拍了一张,发到朋友圈里,屏蔽了所有人除了明逾和肯特,配字:他刚送的~
明逾换了一身黑色,要去参加伊万的追悼会。
走到玄关,又从包里摸出手机,“你在c城待到什么时候?”
清脆短促的一声响,陈西林睁开眼,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摸过手机,百叶窗阻隔了窗外所有的光线,手机的亮光有点刺眼。
她摸到遥控器,阳光洒了进来。
“看情况吧,但我这次会在美国待很久。”
看情况?看什么情况?明逾想,想那么多干嘛?她把手机放回包里。
陈西林再也没等到下文,可阳光已经铺满床了,再睡不着了。
她简直有点恼了,打开的瓶盖不负责关上吗?
江若景在自己公寓门后跟肯特告别,手心吹出一圈爱心给他,眼睛媚得让人发酥。她在哄他,再次谢绝他进一步的要求,他要生气的,可谁要管他?她还为明逾保留着身体。
哪怕再次看手机,明逾还是不理她,陈西林也不理她。
北美的一天过去了。尘归尘,土归土。
追悼会回来,明逾从四点开始工作,三个半小时,她终于处理完了前面一周的上千封邮件,并给自己买了张周一回海城的机票,她是计划外逃回来的,没做完的工作还得继续。更好的是陈西林要留在美国,这样就不会再有故事了,再然后呢?再然后时过境迁,谁还会继续这点暧昧?
看看表,快八点了。过去的一天里,她只吃了几片黑麦面包,她决定去餐厅从appetizer到dessert好好吃一顿,哪怕是一个人可笑地坐在那里,挑个环境好的,再挑个角落,对,就去那种客人都很会装、不会瞪着你看的那种地方。
那地方挑在了雨果街上,这个时候不用订位子了。她坐在角落,吃下了一客虾尾鸡尾,配了香槟,主菜上来了,盐水草场喂出的菲力牛排,酒换了意大利的sangiovese,栗色头发的服务员小姐得体礼貌地上完菜,转身就冲厅那头的同事挤眉弄眼地嘲笑起来。
敢光明正大嘲笑她的是个短头发帅气女人,毫不见外地往她对面一坐,哈哈笑起来,“ming,你这是被人放了鸽子吗?”
明逾抬头看了她两秒,困惑的神色才散去了,“alex,你怎么在c城?”
alex是卑诗的alex,两年前明逾在那儿的一台加油机器前仔细辨认着,她在大学修了三年的法语早还给老师了,谁知道卑诗还有这么一台机器不是英法双语的。一个短头发女人从隔壁加油机前对她眨眼,“小姐,我可以帮你吗?”
她俩就是那会儿勾搭上的。后来明逾偶尔去卑诗出差时偶尔约她一次。
很奇怪,alex是蓝眼睛的alex,可明逾总觉得她像极了洪,不经意就要讲个越琢磨越好笑的笑话出来,她自己还不笑。
“工作来的,”alex指了指斜对角那一桌,“我还打算吃完饭给你打电话,你怎么……”她又开始打量明逾面前工整到滑稽的餐碟,嘴角斜着飞起来,又要开始笑。
“你打住。谁还规定不能一个人吃饭吗?”
“也不是,主要人类从原始社会起就有饭同享,不然你带我一起分享吧?”
明逾撇了撇嘴,“你不是在工作嘛?”
“我们已经吃到甜品了,你这儿……”她看了看明逾面前的,“还早呢。反正他们不差我,我来陪你。”
明逾想说我这儿也不差你,想想算了,又不是她不让她就不来。
跟同事打好招呼,alex移了过来,栗色头发的服务员小姐给她添了副餐具,alex看了眼明逾的酒,让栗色头发拿一整瓶过来,她吃好了,只能陪喝酒。
“不是我放她鸽子,是她自己太饿了。”alex冲服务员眨了下眼睛,后者笑起来,脸都红了。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吃东西?”alex啜着酒。
“我饿了。”明逾切下一小块肉放进口中。
alex饶有兴趣地笑起来,不说也罢。
“我上次见到你是啥时候来着?”她努力回想,“好像有三、四个月了。”
“嗯……差不多吧。”
“一切都好吗?”
“还行,你呢?”
“不能更好,”alex拿杯子跟明逾的碰了一下,送了半杯入口,“我住半岛。”
“我不去了。”
“那……我去你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