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闻珏电话时,陆炡一夜无眠,窗帘遮住了大亮的天。
他嗓子有些哑,饶有兴趣地问:“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算了下时间,你那边应该上午了。”闻珏声音平淡,“想问问你,翻遍木堆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沉默半晌,陆炡突然说:“闻珏,我爱你。”
不等对方回答,他又低声说:“就算我再爱你,我也知道这只是一种生物程序,我不会受神经传导物质控制,更不会做丢弃生命这种愚蠢事。”
电话那边久久安静。
闻珏突然释怀地轻笑,语气略显轻松:“旅行愉快,到了太浩湖别忘了拍些照片,这个季节北面的雪山最好看。”
【作者有话说】
懦弱囚禁人的灵魂,希望你可以感受到自由——《肖申克的救赎》
第45章 乖小孩的礼物
自樟宜机场到京城的早班机起飞,闻珏迎着晨光从候机大厅出来。
对面反射在玻璃墙上光线刺得他微微眯起眼,不远处的宁嘉青正从自主贩售机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
为送闻璟行去机场,闻珏凌晨起床,强压着倦意简单洗漱,披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结果一开门便看见宁嘉青西装熨帖,鬓发一丝不苟,手里提着两盒价值不菲的伴手礼。
说车已经停在疗养村门口,来接他们送去机场。
正想着人已经走到了跟前,把没加冰的拿铁递到手里。
闻珏瞧着皮肤紧绷光泽,眉眼神采奕奕的宁嘉青,疲惫地轻叹口气。
“怎么了?”
“没。”他抿了口咖啡,移开视线,轻声感叹:“年轻真好。”
虽还在清晨,机场人来人往,喧杂忙碌。
宁嘉青推着闻珏在机场外道边树冠广展的雨树下缓缓走着,说今天是休息日,问他有什么打算。
树荫凉爽,微风不燥。
闻珏靠着椅背,几乎要睡过去。
他抬了下沉重的眼皮,说:“回家休息。”
对此,宁嘉青没什么异议。
可等到停车场上了车,替闻珏折了轮椅,系上安全带,神态稍有低落,“再有十天海峡港口扩建,我得去边境亲自盯一阵子。少说两周,多则……”
宁嘉青握住闻珏的手,又十指相扣。
闻珏垂眼看着两人扣在一起的手,对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手背。
实在痒得厉害。
闻珏收回手,看了眼后视镜,“后面有车来了。”
适时后面的车放缓速度按了两下喇叭,等着排队进入出口。
宁嘉青不痛快地咂了下嘴,只好起身坐回主驾驶,发动车驶出机场。
闻珏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整齐高大的雨树节节后退,挡不住的烈日如火焰愈发炽盛。
像极了某人心里揾着的火,就差拿笔写在脸上。
约莫过了十分钟,冷不丁听见他幽幽道:“你不知道现在边境有多危险?”
闻珏装作听不懂,淡淡道:“幸好还有宋恩。”
一改先前对泰国保镖工作的高度赞赏,宁嘉青字字不落地讲述着自己如何被雇佣兵跟踪险些没了命的事。
他冷哼一声,语调低沉,难免委屈,“要不是我会点空手道,这会已经给鳄鱼池做沼气肥料了。”
而闻珏只说,“这次去多注意安全。”
“……”
宁嘉青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暗示的不够清楚,一边又气对方根本没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否则嘴里怎么连半个关心的字眼也没有?
他心里简直生气,又忍不住发酸发胀。
闻珏瞥向后视镜中那张青紫交加,颇为精彩的脸,不忍再逗他,平和道:“我听说机场附近新开了家商场,在社交平台很火。劳烦你顺路载我过去看看,想买样东西。”
虽不想理,但宁嘉青还是忍不住问:“买什么?”
“手机。”闻珏顺势从外套兜里拿出那只古老的翻盖机,打开又合上,略有惋惜:“虽然清净,是得有个备用的智能手机方便。不管是人在新加坡,还是泰国、缅甸,都随时好联系。”
几句话说出去,眼看那张满布阴霾的脸,拨云见日开,渐渐明亮起来。
闻珏微不可闻一叹,心想真是好哄。
到了三楼的电子数码区,宁嘉青非让柜员拿那只定制联名版、镶了满后盖纳米比亚钻石的最新款手机。
闻珏看了都觉硌手,坚持要了个普通款。
传输数据需要等上二十分钟,他转着轮椅到玻璃门边的报架前,挑了份国际音乐周报来看。
略略看过,在中间版位瞥到了熟悉的名字。
资深音乐人帕瓦,将与某知名摇滚乐团合作,担任其贝斯手参与环欧巡演。
对于Field来说,余泽、里昂等其他成员,不管是在实力还是人气方面,皆比帕瓦逊上一截。
可以说他们乐队能有如今的人气,多半功劳在于这位年少成名的泰籍贝斯手。
只在现场亲眼见他弹奏过一次,虽已过去很多年,至今回想起依旧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思绪正飘忽,被一声“咔嚓”拽回。
闻珏侧头,见宁嘉青拿着新手机,给他拍了张照。
不曾想拍摄声音这样大,宁嘉青悻悻地放下手,稍显尴尬:“试试相机。”
闻珏伸手朝他勾了两下手指,“过来,我看拍得好不好。”
宁嘉青很听话地走过来,将手机递给他。
相册仅有这一张照片,闻珏低头看着报纸,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将他几缕发梢镀上金边。
至于拍得好看与否,闻珏对自己的相貌不太关注,只说:“还不错。”
回去的路上吃了午饭,宁嘉青把闻珏送回疗养村。自己则回公司加班,说最近几天业务有些忙,有空就过来。
闻珏先把院子里的植物浇了遍水,喝了杯护工先前熬好的蜂蜜柚子茶,打算回卧室睡午觉。
又想着时间还早,先看会儿书也无妨。
推开书房的门,正对着的书橱中间收拾出一格,摆着宁嘉青送给他的那株“生日礼物”。
碎裂朽化的榉木,能黏合至此颇为不易。而且从正面看,净找不到胶水的痕迹。
记得宁嘉青的手工极为优秀,学生时代所做的航天模型屡屡拿奖,再后来鲜见他碰这方面的东西了。
闻珏不禁伸手,轻轻按开背面的开关。
叶片缠绕着的小灯亮起来,在白天只能看见微茫的浅黄亮光。
他盯着这花,轻声自语:“……最近表现得这么乖,该回个什么生日礼物才好?”
宁嘉青的生日,对外称在冬季。
其实闻珏知道,他真正的生辰在春季,三月份。
那时闻珏同宁甯还属于交往阶段,他来宁宅拜访未来岳父,顺便聊些工作上的事情。
还没进门,便注意到对面花坛边有个瘦弱女人,正探着头往大门口瞧,手里提着个透明塑料餐盒。
等离近看清她灰白的脸,眉眼间和宁甯同父异母的弟弟有几分相像。
宁家的私事听宁甯说过几次,这大概是她弟弟患了肾病的母亲。
闻珏将车停在路边,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她,微笑着说:“您好。”
宁嘉青的母亲有些受宠若惊,等闻珏说明了身份,她卑懦的眼神有几分期待和请求,说今天是孩子的生日,她做了些爱吃的点心送过来。
但是宁家的门,她是进不去的。想在这多等一会,看能不能碰上嘉青。
闻珏低眼扫过餐盒里翠绿的斑斓糕,只说辛苦阿姨再多等一会儿。
进了门,恰巧宁江正在客厅斥责刚结束统考的宁嘉青。对于数学没能拿满分,他很是不满意。
闻珏拿过茶几上的试卷,只是最后一题扣了两分,其他解答过程步骤堪称完美。
他不动声色地将宁嘉青护到身后,称赞道:“这分数已经很可以了,想那时我数学都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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