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以前,林北石对这种事情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现在,林北石却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烫。
这种感觉,就像当时看见了满客厅的玫瑰花一样。
他有些无所适从,伸手想将披在身上的风衣外套拿下来散散热,手刚碰到衣领子,耳边传来陆景文的声音:“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林北石揺了揺脑袋:“没有……没生病。”
话音落下,额头骤然贴上陆景文温凉的手背。
林北石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想躲起来,但可惜车子就那么大,右边是车门后边是椅背,躲也躲不到哪去。
等到后背贴上椅背,他又反应过来现在陆景文是他货真价实比真金还金的男朋友,于是坐着不动了。
他额头不烫,是正常的温度。
陆景文这才把手撤回来。
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陆景文放下心来。
车子继续往前开,陆景文握方向盘的手很稳,车子稳稳当当地开着,林北石还牢牢握住水杯,脸上的红正缓慢消退下去。
那天晚上过后他们的关系会产生了质的变化,从合约关系变成了正儿八经的恋爱关系。但是对于“谈恋爱”这件事情,仍然是两眼一抓瞎,摸着石头过河。
喜欢是真的喜欢,无措也是真的无措。
林北石等到脸上的热消退下去,才一根一根地松开了紧握着保温杯的手。
陆景文的车这时拐了一个弯,他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北石,想要回棠溪看看吗?”
林北石猛地抬起头,看向陆景文。
“我记得你家住棠溪,”陆景文语气温和,“如果想回去看看,我们明天就可以去看看,明天周六,正好有时间。”
“我………”
林北石一时失了声。
想回去看看吗?好像也不是特别想回去,那个地方承载了他太多的苦与痛,光是回忆就能活生生剜下他一块肉,他骨子里仿佛与生俱来的卑怯就是在那里滋生的。在那里,老天爷悄无声息地给他上了一层囚笼
但说不想回去看看,又似乎不是那回事。他在棠溪县生长的那漫长的十几年里面,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包有痛苦的外衣,也有一些事情饱含着珍贵的情谊。
那里曾经也有爱他的人。
而且他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回棠溪县才能做。
“……去吧,”林北石抬起头,眼眸里折进去一点暖光,“我也想回那里看看。”
【作者有话说】
[1]黄晓军,实用造血干细胞移植(第二版),人民卫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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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chapter49
再次来到棠溪县, 林北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尽管这个落后贫困的小县城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这里离榕城有三百多公里远,他们中午从庐南驱车,到棠溪县时已经是接近下午四点。
陆景文开车往县中心过去, 他们在那里的酒店订了一间双人房。
林北石透过窗户,看见老旧的公交车从旁边驶过,车道拥挤,整个县城最宽的这条道路也就双向四车道, 道路两旁的建筑低矮,有许多都是自建房, 偶尔才能看见几栋较高的居民楼,完全看不到如榕城市中心那样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过了二十分钟,他们终于抵达酒店。
这是整个棠溪县最好的酒店, 设施算得上完备,也干净整洁, 房间也宽敞, 大约有三十来平方。
里面塞着两张单人床, 床的对面是台三十二寸的液晶电视。林北石拿着遥控器鼓捣了一会儿, 发现电视是坏的, 开不了。
陆景文拿着点好的外卖进来, 看着那电视道:“要不要换一间?”
“不用了,”林北石摇头,“也就住一晚。”
两个人草草吃了顿饭,林北石把书包里面的作业提溜出来写, 陆景文坐在他旁边, 也不干别的, 只是认真看林北石写作业。
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 轻轻落在林北石身上。
林北石写作业写得入迷, 并没有察觉到陆景文在看自己。
若是察觉到了,估计又要紧张得脸发烫。
等到林北石写完一张卷子,准备起身再拿一张,陆景文这才若无其事地移开自己的目光,假装自己在看窗外的风景。
红日这会儿已经沉下来,被大片的霞云遮住,只露出半个圆。
林北石一边拿出一张数学试卷,一边说:“等晚上我们再出去逛吧。”
陆景文微微颔首:“好。”
等到太阳彻底沉没,天完全黑下来,林北石和陆景文才出了酒店。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道路上。陆景文这下得以好好观察这个林北石长大的地方。
他上次来棠溪还是因为考察,只草草走过几个重要的地点,并没有仔细看看这个小县城。
但此刻他重新来到这里,认真而仔细地看着这个承载着林北石十几年时间的县城。
有几个小孩从他们身边打打闹闹地路过。
陆景文看着他们跑远,看向林北石:“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不这样……我以前在棠溪的时候,”林北石的目光也落在跑走的孩子身上,“其实没什么朋友。”
“我小时候太瘦小了,穿得又很破烂,”林北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们不爱和我玩,等到长大了,又因为长得……比较扎眼,男孩嫌弃我太女气,女孩们又不怎么和男孩子交往,怕被人说闲话,所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陆景文心头一紧。
他不由得开始想象林北石小时候的样子。穿着宽大不合身的体恤,头发剪得很短,一个人慢吞吞地走在街道上,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
碰到同学,想打声招呼,又怕被嫌弃,只好一个人背着书包,低着头快速跑过去。
“不过没关系……”
林北石的话还没完,手已经先被陆景文扣住了。
林北石一下子磕巴了:“我……我自己也很开心的。”
他盯着两个人交握的手。
陆景文在安慰他。
这些其实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林北石提起来的时候自己也不觉得难过,甚至可以说没什么感觉。
但是被这么安慰一下,他还是不由得心颤。
两个人继续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个小公园,他们在一处长椅休息,手还牢牢地握在一起。
路过的一些行人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有的眼神疑惑,有的则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小地方大部分人思想相较来说保守,对于两个男人十指相扣,有时候还是接受无能。
陆景文自然地摩擦着林北石的手心,感受林北石的体温。这样做的时候,他的心跳会有隐约的失速。
这是戒同所之后的后遗症,干预了好久还是会有一些不明显的症状。
这样的不适并不舒服,但因为症状轻微,还在陆景文能够轻松压制的范围。
林北石能感觉到陆景文的脉搏有时候似乎有些快,等到细细去感受的时候,又变成了正常,便以为只是是自己的错觉。
他们在这坐了快半小时,又起身四处闲逛。
等到半夜十二点,他们终于来到了林北石以前住的地方。
这里离市中心很远,是个很偏僻的地方,路也窄小得很,只能通过一辆汽车。林北石拉着陆景文的手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这一片都是低矮的自建房,灯全灭了,路上没人,路灯也坏了,黑漆漆一片看不清东西。
等走到一间破败的房子前,林北石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这自建房有两层,第一层是水泥砖搭的,第二层则是活动板房。
大门是铁的,用的一把锁给栓住,生了一片锈。
两边墙面用大红色刷了几个大字——还我钱来!
因为风吹日晒,还有点褪色了。
林北石从自己的兜里掏出来一把锁,小心地开门,力求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不在白天来就是怕被人看见,引来那些放高利贷和讨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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