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主持人把这条有关辰昇集团前任执行董事与新晋影后的娱乐播报完,严𫵷汌才低了头,对上李检充满探究的目光。
李检看到他抬了下手朝自己的脸伸来,骨节分明的五指间透过昏暗的光。不过严𫵷汌的手没有摸到李检的脸颊,他的手机在床头滋滋响起来。
“您看到……”
严𫵷汌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把一台黑色的手机拿起来接通电话,语气很冷淡:“嗯,我看到了。”
他电话听筒的声音放的不大,李检听不到对方完整的话,但他听得出是蒋诚在说话。
“我们找的人在抬高股价……严星澜……”
又过了一阵,严𫵷汌举着手机,把目光瞥下来,看了眼李检的眼睛。
他突然起身朝更远一些的窗户走去,顺手把窗帘扯开。
雨后的天算不上晴朗,阴沉的白光霎时投入整个房间。
李检本能地闭了下眼睛。
严𫵷汌背靠在窗户前,光把他映成黑色的影子。
“联系她的经纪人,继续放消息,”他静了静,影子向李检的方向动了一下,似乎是看了一眼,随后才道:“把那块地皮的竞拍消息放出去,找几个记者发两三条新闻稿。”
“别找大报社的人,”严𫵷汌叮嘱道:“找市级或者区级的金融刊报,之后给他们几天时间慢慢发酵。”
从他出院到现在的观察下,李检大概判断出严𫵷汌一共有三台手机。
两大一小,其中一台黑色的大手机是他的私人电话。
严𫵷汌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格外冷,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耳中:“我要Elison看到消息的时候严星澜已经拍下了那块地皮。”
他突然想到,Elison是严左行在外媒口中被频繁提到的英文名。
李检面上未作出反应,但心里还是顿了一下。
蒋诚应当是辰昇执行董事的秘书,而非严𫵷汌的,现在严𫵷汌早已经卸任换上严星澜,为什么蒋诚还是在私下联系严𫵷汌,而且还在帮他办事?
影子忽而消失,严𫵷汌往前走了一步,李检看清他的脸。
严𫵷汌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看着李检困惑却清澈的眼睛。
他走到一旁的茶几上去拿起一副黑框眼镜戴在脸上,又垂下来,随手抓起玻璃杯的杯口,拎着水杯走到床边,小腿贴上木制的床侧,身躯倾斜了一点弧度。
李检下意识从他手里把水杯接过来,喝了一口。
他靠过来的时候,握着手机的五指稍稍移动了一些,听筒漏了点声音出来。
“好的,”蒋诚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最后问了个问题:“这样做的风险太大,我还是希望您再——”
严𫵷汌直接挂断了电话。
李检坐在床上,咕咚一声把嘴里含着的温水吞下去。
“你真的不记得那个手机在哪里吗?”严𫵷汌眼前的镜片反了瞬间的光,他微微笑着,问李检。
李检茫然地看着他:“我真的不知道。”
说着,他摇了下头证明自己的无辜,不过紧接着,李检又补充道:“昨天也有人问过我手机的事情。”
严𫵷汌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吗?是昨晚我撞的那个人吗?”
他现在倒是承认是故意撞向严闵星的了。
李检想到雨夜里慢条斯理地下车同严闵星扯皮的严𫵷汌,收敛了视线,幅度不大的点了下头。
“那是严闵星,”严𫵷汌又问,“还有其他人问过你吗?”
李检皱了皱眉,随后答道:“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是昨晚扶着严闵星的女人。”
“严星澜。”
严𫵷汌给了他个名字。
李检好奇地追问:“怎么你们每个人都来找我要手机,那个手机里到底有什么?”
严𫵷汌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紧接着,他动手解开腰间系着睡袍的腰带,微一耸动肩胛,棉绒的黑色睡袍滑落背脊,敞出紧实的肌肉,上面还留有深浅不一的齿痕。
李检挪开脸,电视里的开塞露广告好像格外吸引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
严𫵷汌冷冷地嗤笑一声,阴影从李检身上渐远。
不一会儿,他走出衣帽间换好了一套衬身的西装,鼻梁上的眼镜也跟着换成了无框的,好像准备去公司。
李检不知道卸任后的严𫵷汌去辰昇还要干什么,但他不好去问,便沉默下去。
“李检你到底记不记得?”严𫵷汌冷不丁出声。
李检愣了一下,无辜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严𫵷汌冷“啧”道:“那晚去你家的有两波人。”
李检稍稍皱起眉,问:“我家?跟我的伤有关吗?”
他摸了下头上换过的绷带。
严𫵷汌看了他一眼,未置可否。
“那我能回我家吗?”李检紧跟着问,“我想知道这十八年里发生过什么。”
“你究竟记不记得只有你自己知道,”严𫵷汌继续道:“你现在回家可以,你把手机给我,不然只要手机一天没找到,你在家就一定不安全。”
李检眨了下狭长的眼睛,半张了下嘴巴看着他,显得有点呆:“那我还是住在这里吧。”
但严𫵷汌马上就说:“但是派人去你家的人就住在这里,所以你在这里也不见得安全。”
李检的话顿在嘴边,半尴不尬地看着他。
他不明白严𫵷汌到底是想让他回家,还是继续留在严家。
于是李检只好求助他:“那我要怎么办?”
似乎是他无助的语气,让严𫵷汌满意地笑了一下,他翘了翘嘴角,给出了方案:“昨天我带你回家还为你撞了严闵星,现在每个人都觉得你最有可能会把手机交给我。”
“我们现在被迫捆绑在一起。”
李检听到他说完后叹了口气,不知道严𫵷汌究竟对此是意料之内,还是计划之外。
严𫵷汌大发慈悲,好人做到底地说:“对你而言哪里都不安全,我会给你安排别的地方住。”
李检终于明白过来,他说来说去是这个目的。
或许是怕直接开口李检会拒绝,才层层递进着,抛出很远的话题,又费尽心机地绕回来。
但如果不是严𫵷汌一开始回来就缠着他不放,或许严家的事情就会离李检远一些。
这么想着,李检在严𫵷汌后背瞟了他一眼,想问问那是不是还需要给他颁发一个年度好人金奖。
他无奈地说:“谢谢你。”
严𫵷汌恬不知耻地应下了。
李赢在一旁浅浅陷下去的床垫上小声地哼唧了一下,有要醒来的征兆。
李检反应地很快,朝他看了一眼,把挡住李赢口鼻的被子掖下来。
“那他怎么办?”李检的目光看向李赢,冷淡中有了柔软,话却是朝严𫵷汌的方向问去。
严𫵷汌没多少温度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量,说道:“他要留在这里。”
李检眼皮陡然一跳,他冷不丁回过身。
但随即意识到这个反应对于17岁的李检有些夸张,及时地僵硬住了身体。
严𫵷汌说:“我爸会亲自带他,他们只想动你,不敢打他的主意。”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在李检身边,李赢反倒更加危险。
一想到那晚,李检就忍不住后怕,要是那时候李赢被楼下的动静吵醒,下来了怎么办?
短暂的迟疑后,李检想到严在溪的样子,勉强说了声“好”。
但是他却想错了。
在严𫵷汌走后不久,李检便起床换了一旁放着的衣服,又替睡得迷糊的李赢把毛绒睡衣扣好。
房门紧跟着被叩响。
出现在门口的却是Alen。
李检愣了一下,就看到他欠身打了个招呼,笑眯眯地从自己手里接过李赢,说:“孩子送去怀山少爷那边,您放心好了。”
Alen又说:“送您离开的车就在楼下等着,您准备好后随时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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