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协议之上
骆炎亭抱着好好坐在餐桌旁边,指甲刀藏在了身后。
宋译撕开了最后一根猫条,几乎就是在猫条撕开的一瞬间,好好的鼻子嗅了嗅,眼睛就盯准了香气散发的源头——他已经很久没吃到猫零食了。
宋译把猫条递到好好嘴边,他立刻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完全忘记了他正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四脚朝天状瘫在他爹怀里。
骆炎亭看他吃的忘我,看准时机掏出指甲刀,开始给他家祖宗剪指甲。
他一边剪一边说:“还好有你在,以前我自己给他剪指甲的时候,能从楼上闹到楼下,大闹天宫似的。”
宋译说:“其实熟了以后,他也没有很凶。”
“可能因为你身上有我的气味了。”
这句话说的有些许暧昧。
宋译瞥了他一眼,见骆炎亭依然在专心致志剪指甲,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丝毫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倒反像是自己自作多情。
也是,他成天穿着骆炎亭的睡衣、睡骆炎亭的床,就连约调第一天他进门闻到的那木制调的香薰味,都因为呆久了而不易察觉了,只有在骆炎亭身边才能闻到。
宋译怔怔地想着,目光没有聚焦地放在了骆炎亭的手上。相处那么久,他才发现骆炎亭的手其实很好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
就在此时,好好猛地挣扎起来,打断了宋译的神游。
“就剩最后一只爪子了,别闹。”
好好这个灵活的胖子身躯滑得像一只泥鳅,他从骆炎亭的腋下钻了出去,一爪子拍在餐桌上腾空跃起,跳到了旁边书架里的空格,扒拉着他能够到的所有物品,一个劲往高处窜。
他扒拉哪儿,哪儿的东西就噼里啪啦全往下掉,包括书架最上边那没放满的半格子书。
骆炎亭叹了口气:“宠坏了,没救了。”蹲下身子捡地上的东西。
宋译也来帮忙。
荒木经惟的摄影集掉了下来,宋译以前见过的那张照片从书里滑了出来,落在了骆炎亭脚边。
骆炎亭看到后微微一愣,随后若无其事地夹进了书里,放回了书柜。
“那是什么?”宋译问。
“以前拍的……一些作品。”
“作品?”
“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大学毕业才一两年,买了一台单反,四处找人约绳拍照。”骆炎亭从书里抽出这张照片给他看,“这是我当时觉得最满意的一张。”
照片的边缘微微泛黄,是有些年纪了。那名穿着浴衣的瘦弱少年被红绳捆绑着手脚,看着摄像头的眼神透露出一种易碎感,像是怯生生的情欲破了壳,唤起了观者的施虐欲望。
这是宋译第一次听骆炎亭提到他的过去:“你之前经常这么玩吗……约绳?”
“也不算经常,”骆炎亭回答的干脆,“更多时候是在朋友的工作室里玩绳子。”
宋译只是“嗯”了一声,继续默默收拾起好好的烂摊子。
骆炎亭感觉他有心事:“怎么了?”
“没什么。”
骆炎亭忽然凑到了宋译跟前,俩人距离很近,他的心脏没由来地漏了一拍。
但是那人只是抬手从他的额发上揪下一撮猫毛:“好好干的好事。”
宋译发现最近自己时常会对骆炎亭想入非非。
他住在骆炎亭的家里已经两个月了,上一次对骆炎亭抱有这种心情,还是在隔离期刚开始的时候,那时候他们还不熟,那是sub对dom的滤镜。
那现在这又是什么呢?
暧昧的氛围,超乎协议之上的悸动。
宋译不想思考,也不敢思考。
*
骆炎亭家所在的小区划为管控区后,小区里喧嚣多了。
一到晚上,夏季毒辣的太阳一下班,人就从家里涌了出来。爷爷奶奶拿着蒲扇坐在树下扇风,小孩子围着运动器材上窜下跳,草坪上是憋久了的宠物狗在撒欢……邻里都互相认识了,下楼这边打招呼,那边聊两句,一下子好不热闹。
宋译和骆炎亭也不例外,工作再忙都不是不出门散步的理由。
他俩走进了一处无人的石子小道,四周高耸的竹林茂盛,只有路灯在幽幽发亮。
骆炎亭问:“明天小区就解除封控了,你是要回家了吗?”
酷暑难消,蝉鸣四起,宋译一时间没有听清。
“嗯?”
“你明天要走了吗?”
“……还没有。我家那边还是封控区,而且从这边回去路上需要通行证,我还得在你这再住一段时间。”
“那就好。”
那就好?
骆炎亭才发现这句话有些不妥:“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住多久都行。”
宋译:“应该不会超过三周了。”
“那很快了……到那时候,协议就不生效了,是吗?”
“……是的。”
“宋译,”骆炎亭忽然停了下来,“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夏风吹过竹林,发出了“飒飒”的声响。
这句话来得毫无征兆,前言不搭后语,驴头不对马嘴,宋译愣住了:“嗯?”
骆炎亭上前一步,他比宋译稍高一些,灯光下被拉长的影子在在宋译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可以吗?”
四下无人,他俩站在竹林的角落里,远处是小区居民传来的说话声。
宋译没有回答,骆炎亭理解为默认。
他扯下自己的口罩,也扯下了对方的,宋译没有反抗。
这个吻来得小心翼翼,只是四片唇瓣的互相厮磨,安定的鼻息、甜美的津液、鼓动的心脏,浅尝辄止。吻的出发点并非性欲,是试探,更是确认。
一处传来了脚步声,骆炎亭放开了宋译,拉开了俩人的距离。一对夫妻牵着一只柯基从他们旁边路过,不久便走远了。
一种奇妙的心情在宋译的心头化开。这个吻像是早恋的高中生,在下了晚自习后的回家路上青涩的吻别,甜蜜也酸涩。
“宋译,”骆炎亭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可以追你吗?”
宋译正在戴口罩的手一滞,他轻轻咳嗽两声。这条裤子没有兜,他忽然感到垂下的双手无处可放。
“为什么?”他问。
“这和协议无关,我、我只是……”骆炎亭难得有语塞的时候,他向来直言直语,他只知道他不想放宋译走,不希望他们的关系在隔离结束之后,就退回了普通的同事关系。
宋译的心跳很快,但这不能阻止他的大脑在冷静运作:“你所谓的追我,是需要一个sub,一个恋人,还是说……只是因为你上了我,你想对我负责。如果是最后一种情况,我能肯定地告诉你,发生关系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不需要你的责任心。”
骆炎亭说:“说实话,我没有想清楚。”
“你可以等想清楚了再……”
“我怕那时候你已经走了。”
骆炎亭上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我不想放你走,我还想做你的主人,想让你当我独一无二的小狗。我想看你因为我哭,更想看你因为我高潮。我还想和你像今天晚上一样散很多次步,走到没有人的地方的时候,我还想像刚才那样吻你。这种感情好像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约定范围,在协议之上,我只是想把我的心情传达给你。”
“扑通、扑通。”
宋译几乎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但他依然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看起来面无表情。
“为什么?”
骆炎亭狡黠道:“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
“你之前说过,我问什么都会告诉我。”
“我也没说不说。”
“我答应。”
这会轮到骆炎亭呆住了,他没想到宋译答应得这么快。他凝重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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