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未必是对做饭本身,可能只是想找些没接触过的事,填充他原本一片空白的生活。
但接触了才发现,他的天赋大概都点在了音乐上,偏科太严重,以至于面对着眼前的食材和刀具,都有些不知该从何下手。
余煦帮他找了菜谱,把手机放在他一眼能看到的位置,倒也没打算让他亲力亲为,待在不远处帮他处理虾线,见他没什么动静,就过去给他做了个示范。
他把南瓜切成适口的小块,又把刀递给余昧,道:“这样就可以了,也不用切得太均匀,最后都是要拿去蒸的。”
余昧点了点头,把他给的范例放在手边,照模照样地又切了一块:“这样?”
“嗯,就是这样,”余煦怕他切到手,就绕到另一边,碰了碰他的手指,“左手要这样立起来,就跟你弹吉他的时候按弦差不多,才不容易切到。”
余昧“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切南瓜——他做什么都很追求完美,但大概因为太谨慎,以至于切得很慢,比划几次才能下刀,让整个过程看起来不像做饭,像过家家。
厨房外那台电视还开着,大概又在放动物世界,旁白的声音却变得遥远,只剩下慢而规律的切菜声,一下一下,填满这方狭窄的空间。
余煦不太放心,索性留下来看他切,也不打扰他,就安静地看着那双玩惯乐器的手折腾南瓜,有种说不出的家常感。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轻声道:“今天起得那么早,晚上早点休息吧。”
余昧“嗯”了一声,注意力还是放在手里的南瓜上:“也不是很困,再说吧。”
余煦闻言抿了抿唇,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昨晚睡得好吗?”
听出他话里试探的意思,余昧切菜的手一顿,几不可察地弯起嘴角,还是实话实说:“嗯,挺好的。”
身边的小狗就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站在那里,把他切好的南瓜一块块摆放整齐——如果有尾巴,现在大概要摇上天了。
切完最后一块,余昧松了口气,放下刀,转头看向他:“然后呢?”
“啊?哦,然后……”余煦看了眼手机,“然后要腌排骨。”
排骨是切好洗净的,只要往里面加些调味料,抓拌均匀就可以了。
余昧低头研究了一会菜谱,转去调料架前找那些生抽蚝油料酒,才发现家里的调料都被装在成套的玻璃瓶里,没有原包装,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玻璃瓶上还有小动物印花,倒是挺可爱的。
他和那些小猫小狗面面相觑片刻,分析无果,只能回去找余煦:“我分不清……”
“我来吧,”看他似乎对自己不太满意,余煦洗了一把芹菜给他,哄道,“反正放调料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下次我给它们贴个标签——这个就切成三到五厘米长的小段,叶子可以不要。”
余昧点了点头,转身切芹菜去了。
小蘑大概是闻到虾的味道,又进来凑热闹。余煦不能摸它,只好蹲下来跟它商量:“今天不是我下厨,不能开小灶了,等会儿晚饭给你吃罐头,好不好?”
猫显然是听不懂他说话的,见他没有妥协的意思,又转去蹭余昧的腿。
可惜余昧切芹菜切得全神贯注,没心思应付它。
余煦腌完排骨,转头就看到它把自己抻成长长一条,趴在余昧的拖鞋上伸懒腰,自得其乐的模样。
“好啦,不打扰他。”他过去把猫抱出厨房,洗了手,又转回余昧那边——芹菜才切了半根,切完的部分一段段地散在余昧手边,粗略看去,长度居然都是一样的。
看来音乐人的强迫症也不只体现在写歌上。
他看着余昧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余昧偶尔来厨房转转也挺好的。
厨房的灯是暖色,又很亮,从这个角度落下来,洒在余昧低垂的睫毛上,像一小片柔软的碎金。
勾勒出的侧脸轮廓也好看,没有平时那么清冷,反而因为专注,透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乖。
那缕被他别在耳后的头发顺着动势垂落下来,也是软的。
好可爱——余煦看着他对一棵芹菜略微皱起眉,就忍不住想,怎么有人切个菜都那么可爱。
“好了……发什么呆呢?”
“啊,没什么,”总不能说他又不知不觉看入了神——余煦摇了摇头,把处理好的虾仁拿过来,道,“剩下的就是把这些菜弄熟了,趁腌排骨的时间先炒芹菜和虾仁,要试试看吗?”
芹菜和虾仁要分别焯水,然后再下锅炒。
余昧看了一眼锅的方向,其实没什么信心,却还是点了点头——最不济就是点外卖,何况炒个虾仁而已,应该也难吃不到哪里去。
余煦倒是无所谓结果如何,只是担心他被烫到,从他往锅里倒水开始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一边忍不住念念叨叨地提醒。
余昧按照他说的分别给芹菜和虾仁焯了水,还加了一些之前泡发好的黑木耳——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巡演之后一直没去打理,现在一低头,别在耳后的头发就往下掉,有些碍事。
他皱了皱眉,腾不开手,只能对余煦道:“帮我扎一下。”
余煦嘴上答应着,还是不放心,等他给食材焯完水,才在下一步开始之前出去找了根皮筋。
他帮余昧卸过很多次妆,扎头发却还是第一次,也不太熟练,只能凭着印象将他的头发低低拢成一束,小心翼翼地绕上皮筋。
这个过程中他的手难免碰到余昧后颈,蹭过腺体的时候余昧似乎僵了一下,锅铲相碰,发出一点狼狈的声响。
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垂着眼问他,下一步是什么。
但毕竟是给过他临时标记的Alpha,余煦还是能感觉到空气里陡然变浓的玫瑰味道,下意识说了声抱歉,去接他手里的硅胶铲。
“先热油,然后下食材,调味料是……”
厨房的空间有些窄,他这样伸手过去帮忙,从姿势上看也有种借机拥抱的嫌疑,食材的味道还没激发出来,反而是空气里的信息素愈发纠缠不清。
余昧低头握着锅铲,任由他捏住铲柄的尾端,带着自己翻动食材,无端觉得有些热——不知是因为做菜,还是两个人之间过近的距离。
好像再退一步,他就要自然而然地靠进对方怀里。
偏偏截止到这一秒,他们的一切行为都还顺理成章,能全然规避暧昧。
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彼此都守着那条透明的线,你来我往暧昧不清,偏偏都有理由。
他听着自己隐隐变重的心跳,突然觉得有些混乱,像是海潮退去,那些原本藏在沙里被他刻意忽视的东西都显露出来,在敞亮的暖光灯里无处遁形。
以前他总是选择视而不见,下意识地逃避,等下一次涨潮——下次出门工作,下次巡演,或者随便什么事,反正只要余煦不提,他就能一直当无事发生。
那现在呢……
厨房大概并不适合思考“我是不是喜欢他”之类的深奥问题,他只是稍一走神就遭了报应,被烫得“嘶”了一声。
余煦一惊,反应比他还大,立刻关了火,捧起他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烫到了吗?哪里,痛不痛……”
“没有,不痛,”他抽回手,看了一眼锅里已经变成粉白色的虾仁,若无其事地问,“这样算好了吗?”
余煦还是不太放心,哄他去冲冷水,看他照做才松了口气:“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剩下的就是蒸排骨和煮汤,都是把东西放进锅里就好了,没什么技术含量的。”
言下之意是生怕他在厨房再磕着碰着,还是出去坐等开饭比较好。
余昧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却也没说什么,擦干手就出去了——他心里还是有些乱,也没什么心思再尝试做饭了。
外面电视上还在放动物世界,似乎是重播的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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