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追踪(180)

    要建设这样一个规模化的刑侦技术中心，仅凭S市原来的刑侦人员显然是不够的。虽然S市公安局已经招聘一些专业对口的大学生，可是他们毕竟经验不足，很多事情还需要一些有经验的人员，所以S市公安局从其他城市临时借调了一些人员，过来帮忙渡过初期的难关。而蒋睿恒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听说法医方面来的专家是蒋睿恒时，李嘉宇就是一皱眉。在B市合作时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就蒋睿恒那自由散漫的样子，也能带学生？

    然而，蒋睿恒的表现却比他想得要好。他不只对所带的两个实习法医倾囊相授，而且还针对法医职业的特点，对法证组正在建立的几个数据库提出了几个有针对性且可操作的建议，这对出于摸索期的法阵组建设简直可以说是雪中送炭。不过工作之外，这个人的一些毛病还是没变，比如说他还是那么在意衣着，还是那么喜欢泡吧——而且还总是拉着李嘉宇。

    “我在这儿就只认识你，你不陪我谁陪我？再说，我是为了你才来S市的你知道吗？”

    蒋睿恒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李嘉宇着实吓了一跳，可当他看到蒋睿恒那偷笑的表情的时候他就知道，蒋睿恒只是在逗他。

    “蒋睿恒你丫可不可以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你不知道容易产生误会的啊？！”李嘉宇怒。

    “诶我哪里开玩笑了？我说‘为了你来’是因为我看过你工作，知道你是个很好的警察，所以听说你们想搞研究室我才过来帮忙的，能产生什么误会？”蒋睿恒说着凑到李嘉宇身边，眨着眼笑问：“诶，你误会什么了？”

    “你？！”李嘉宇气得瞪眼。这家伙摆明了是明知故问。

    可是自己也不能说‘我误会你喜欢我’吧？真要说出去岂不是更会被这家伙嘲笑？

    李嘉宇还没想到怎么骂人的时候，蒋睿恒却收起了刚才的玩笑，换上了比较正经的表情，说：“你放心，我虽然是喜欢男人，可也不是见一个就喜欢一个。我现在只是真的很想找个人陪我吃吃饭喝喝酒放松一下而已，这几天真是累坏了。你也知道我在你们这儿也不认识别人，我不找你还能找谁？你不想跟我去，不会是因为我是gay吧？”

    说到最后，蒋睿恒的表情有些受伤。李嘉宇一见心中着急，立刻回答道：“当然不是！”

    “嗯，你要真是觉得不舒服我也能理解，直说没关系。”

    说这句话时，蒋睿恒的笑容有些惨淡，莫名地让人看着有点心疼。这人是之前遭受过别人这样的歧视么？李嘉宇知道这种可能性绝对不小，毕竟同性恋是绝对的少数派，而中国又是这样一个保守的国家。李嘉宇回想起自己大学时的那个同性恋同学，他还记得那人是怎样的小心孤僻，敏感多疑。那恐怕都是在现实中受伤，而后形成的条件反射吧？

    于是，李嘉宇的一腔怒火瞬间化为淡淡的心疼。他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笑着说：“你说吧，今晚打算去哪儿喝？”……

    两人就这么成了饭友兼酒搭子。蒋睿恒这人的确爱玩，每周至少有两天会去泡吧，李嘉宇有一次实在看不下去，劝他别总这么贪玩，老老实实过日子。结果蒋睿恒听到，只是不以为然的一笑。

    “李嘉宇，我问你，”蒋睿恒放下酒瓶，看着李嘉宇说：“如果有gay向你示爱的话，你会怎么样？”

    “我？”李嘉宇意外：“我说你呢，干嘛扯到我身上？再说，我又不喜欢男人？”

    “做个假设，你连gay吧都去过了，别告诉我没人跟你求爱过。”蒋睿恒不依不饶。

    “他们？”李嘉宇忍不住反驳：“他们那哪里是示爱啊？那是求一夜情好不好？”

    “你看，就是这样。”蒋睿恒做出一个“不出所料”的表情，接着说：“在许多人眼里，gay和滥交几乎就是同义词。也是，大部分人都这样，我估计你在gay吧里也没少见吧？没办法，男人么，本来就不是什么长情的动物，喜欢了就想上是男人的本能。如果另一方是个女的那还能好点儿，而两人都是男的，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在我们这圈子里，大家都不敢说天长地久。压力太大了，爹妈的，旁人的，每个人都跟你说结婚吧结婚吧，我是为你好，呵……”说到这里，蒋睿恒露出嘲讽的一笑：“有的人受不了了，就妥协了，也可能你不妥协，可是你的那位却妥协了。无论谈了多少年的一对，一方突然就退出去结婚的例子我们见得太多太多了。所以现在大家都学乖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管你谁是谁……”

    蒋睿恒说着，又大大喝了一口酒。

    看着蒋睿恒那自嘲般的笑容，李嘉宇没有再说话。蒋睿恒眉宇间带着伤痛的神情，让李嘉宇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也曾受过什么样的情伤。

    所以，他才这样生活么？……

    “那你就打算这样一辈子了？”李嘉宇问：“总会有人想好好过日子的吧？”

    “呵呵，也许吧。”蒋睿恒的表情似乎也流露出一丝向往，但那神情很快便消失，他又再次举起酒瓶：“不说那些了，干！”

    那天，酒量一向很好的蒋睿恒喝了个酩酊大醉。李嘉宇将人送回宿舍的时候，这人已是人事不知。

    李嘉宇把蒋睿恒弄到床上，又拧了湿毛巾帮这人擦了擦脸，蒋睿恒嘴里喃喃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眉间是痛苦的神情。李嘉宇站在床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人，其实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没心啊……

    六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在各方人员的共同努力下，法证组终于初具规模。各位借调来的专家人员逐渐开始功成身退，而就在这个时候，法医这边出现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原来的S市的法医打算辞职。

    S市公安局原来的法医姓刘，是一位40多岁的中年人，父母都在外地。几个月前，他的父亲突发脑血栓，人瘫痪在床。而他的母亲身体不好，没有办法照顾老伴，老两口的日常生活很成问题。刘法医之前一直两地之间来回往复，可长久下去终不是个事儿，所以他还是决定回到老家照顾父母。局里领导也了解他的情况，对他的做法也表示理解和支持。然而一个问题立刻就摆上了台面，那就是这个法医的空缺怎么办。S市好歹也是一个人口几百万的大城市，每年发生的刑事案件也不算少，法医可以说是不可或缺。虽然警局今年新招了两个实习法医，可那两人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缺乏实际工作经验，根本无法独当一面，更何况现在法证组成立，法医的工作恐怕比以前还要重要许多，没有个经验丰富的人坐镇绝对不行。为今之计，只能从外面调人过来了。

    然而，调谁呢？专业的法医人员本就不多，有点儿经验的都已经成为当地的中坚力量了，谁会愿意放下原来的工作，到一个全新的地方来呢？

    身为法证组的一员，李嘉宇这几天也在考虑法医的事情。他其实心里有一个人选，那就是蒋睿恒。一起工作了快半年，蒋睿恒的专业能力有目共睹，而且这人参与了法证组的建立，与周围同事也已基本混熟，可以说是一个最佳人选。但是问题是蒋睿恒会愿意留下来么？B市可是中国首都，论条件S市根本无法与之相比，更何况蒋睿恒父母也在那里，这边有什么理由能够说服蒋睿恒留下来？

    就在这时候，程晋松找到了李嘉宇，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李嘉宇觉得蒋睿恒这人怎么样。

    李嘉宇惊讶“晋哥你也想让他留下？……”

    程晋松点点头：“局里和我都很看好他。我前两天跟他说过这件事，不过他说他要考虑一下，这几天都没给我回音。你跟他比较熟，能不能帮我探探他的口风？他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我可以跟局里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