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泳池里没有水,瓷砖惨白,和秋千一样也被爬山虎覆盖,茎叶密集,像绝症病人手臂上的血管,整个房子都弥漫着衰败的气息。
迟m'm嚯g e氵夭艹冫欠曜身上也有这种气息。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走进池子里,弯下腰,很认真地拨拉着厚厚的叶子。
“迟哥,你在找什么?”
“石头。”迟曜把捡到的鹅卵石给他看,色泽和花纹都很漂亮,应该是鸟从附近河边叼过来的,这个荒废的高空花园平时没人涉足,对鸟类来说,却是理想的筑巢点,石头和m'm嚯g e氵夭艹冫欠枝条都是现成的材料。
鸟巢筑好后,新的生命会在其中诞生,或许能冲淡一些花园里萧条的氛围。
花园是这样,那人呢?借着醉酒短暂逃避现实的迟曜,要怎么才能真正恢复生气呢?
冯路易怅然地想着。
他帮迟曜捡了很多鹅卵石,擦干净表面的灰尘,用手绢仔细包好,明明分文不值,却像对待什么昂贵珠宝似的。
迟曜双手接过石头,捧在手心,很满足的模样。
冯路易以为迟曜总算能跟他回家了。
不料下一秒,迟曜捏着石头,抡圆了胳膊,往楼下紧闭的窗户上砸。
玻璃四分五裂,他从口子里翻进了室内。
还是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来判断醉鬼的行为。
别墅里没有通电,冯路易借着手机光,看到里面摆设还是老样子,东西几乎都在。
迟曜轻车熟路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在柜子里摸索半天,不知道拿了件什么东西。
这时,楼下传来说话声,是值班的安保人员到了,正在和冯路易的司机交谈。
迟曜一下子紧张起来,仓皇地撞倒一路家具,然后从原路翻了出去,落地就开始狂奔。
“迟哥你跑错方向了。”冯路易追上他,“车在那边。”
迟曜垂着眸子,吸了吸鼻子,声音含糊不清,一遍又一遍重复道:“没用的……没用的……他们会把我抓回去……”
“什么抓回去?”冯路易牵住了他颤抖的手,发现他攥紧的拳头怎么也打不开。“你是拿了什么东西吗?”
迟曜甩开他,把拳头贴着心口,尖着嗓子大叫,前言不搭后语。“别碰我!我不能上车,上车就会被抓回去继续关起来。”
冯路易仍然没太听明白,只退让道:“好吧,不上车,你想去哪就去哪。”
迟曜不太信任地看着他,又看看身后的别墅,很纠结的模样。
冯路易继续试探道:“房子我们到时候买下来,你想回来拿什么东西都可以。”
“真的会买下来吗?”
“真的。”
迟曜这才点头道:“嗯。”
又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你再想想?”
“想不出来。”迟曜直摇头,“你送我回家。”
他报了一串完全陌生的地址,这应该才是他现在的住处。
闹腾了这一通后,青年终于也累了,听话地趴在冯路易背上,随着对方稳健的步伐,数起了脚下地砖的格子。
……
尽管做了心理准备,但真正来到迟曜住的地方,冯路易还是有些吃惊。
哪怕是自己以前住的地下室,至少也是靠近闹市的,而迟曜却特地选了一片极偏僻的小区,房子稀稀拉拉,社交可能被最大程度降低。秋末冬初的寒意里,唯一的暖色是几根昏黄的路灯,越往里走越暗,哪怕是一对热恋的情侣,来到这儿,也会怀疑对方是不是要绑架杀人。
迟曜还在他耳边很傻缺地笑,指指点点道:“你看这里,像不像寂静岭翻版?”
冯路易轻轻呼出一口气,把迟曜的手塞进自己口袋。
上楼,开门,一气呵成,室内温度尚可,迟曜坐在浴室里,皮肤被热水蒸得粉透,他四肢张开,架在浴缸边缘,微张着唇,目光紧跟着一晚上都为他忙前忙后的人,一刻也不愿离开,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路易是乐意惯着他的,反倒是迟曜的少爷性子已经改了不少。
加上疲惫,他非常顺从地抬腿翻身,配合着冯路易给自己清理身体。
清水冲洗过后,冯路易发现沐浴露瓶子空了,他想起身去拿架子上的替换装,迟曜以为他要走,不自觉勾住他的腰。
伸腿动作带着腰也抬了起来,隐秘之处一览无遗,稍稍有些肿,但作为Omega,标记成结才意味着彻底打开身体,他依然还是青涩的果实。
冯路易眉心直跳,方才在会所时,考虑到刚和迟曜重逢,他硬是克制住了冲动,才没有把人占有。
毕竟对于迟曜来说太过草率和随意了,一点也不公平。
但现在是在家里,极其隐私的地方,迟曜还没带过任何人回来。
他多少是按捺不住了。
浴缸里才放满的热水浮起沐浴露的泡沫,大部分都洒了出来,小部分灌进迟曜体内,烫得他开始流泪,脸上的表情分不出是痛苦还是愉悦。
可惜老房子设计不合理,浴室没有门槛,热水立刻泛滥出了室外,冯路易一手把迟曜抱起按住,另一只手去够门,想把它关上。
原本顺从的迟曜突然挣扎起来,带着哭腔道:“不要……不喜欢……”
冯路易以为是自己弄痛他了,可箭在弦上,收弓实在做不到,他只得用亲吻来安抚迟曜。
对方丝毫不买账,反而反抗得更加激烈,冯路易还是没有放过他,因为忍了太久,还被刻意引诱。
迟曜的拒绝只引来了更粗鲁的对待,像是在教训他的恶劣行径。
怎么可以撩完就说不喜欢呢?
太过分。
冯路易掐着迟曜的下巴,有些痴态地看着他的眼泪眼泪肆意滚落。
迟曜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又换成了别的词。
冯路易便凑近了仔细听,终于知道了完整的句子。
他说的是:“不要关门,不喜欢太黑,我害怕。”
“我害怕……”
“害怕……”
“怕……”
“妈妈。”
冯路易陡然愣住,停下了动作,然后望向了迟曜搭在浴缸边上的手。
不知何时已经张开,露出了紧紧攥着的东西。
是那张他们都很熟悉的照片。
迟曜母亲抱着年幼迟曜的照片。
冯路易心想,原来他都弄错了。
本以为迟曜喝醉了以后想回老别墅,是因为他接受不了生活条件和地位的落差。
现在才知道并非如此。
迟曜渴望的从来不是优渥的生活,他已经享受得足够多,甚至开始腻烦。
他还是多年前那个怕黑怕孤独的孩子,生活却狠心将他再次锁进衣柜。
家人的抛弃,朋友的离去,才是最致命的伤害。
他只想出来。
所以别墅里那么多东西,他一件值钱的也没拿,唯独只惦记这张照片。
冯路易把迟曜从浴室里抱出来,轻放在床上,迟曜哭得眼睛很红,不安地蜷缩起身体,只露出脸来,紧紧埋进他胸前。
难得卸下所有防备,全身心地依赖着他。
冯路易开始后悔,后悔自己这几年没有留在N市,否则迟曜也不至于衰败成这样。
助理办事很快,应该很快就能联系到当年医院的负责人。
九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迟曜为何会突然消失,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了。
但无论真相如何,他都不会再离开自己的太阳了。
冯路易稍稍调整了一下迟曜的睡姿,让他呼吸得顺畅些,然后打开床头明亮的小夜灯,抱着迟曜安心睡去。
第47章 天平两端
大约早上七点左右,冯路易被电话铃声吵醒。
是迟曜的,来电显示是相叶,联系人分类是同事。
也是,昨天就只有迟曜没和大家一起回去,这通电话大概是来询问情况的。
冯路易扫了一眼还在酣睡中的迟曜,没怎么犹豫就挂断了电话,用短信报了个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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