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义错误(76)

　　“呼。”

　　赶走不愉快的情绪，又整理了下被扯皱了的衣服。把球夹在肋下看了尚宇一眼，发现他正捂着嘴偷笑。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他的表情变丰富了。

　　“为什么要那样？”

　　单纯的语气听起来应该是没能理解。宰英回答说他也不知道。从会馆出来后，宰英把球拿在手上玩，两人一起走向球场。他一会将球扔到高空再接住，一会运球，又用指尖转着篮球，炫耀着个人技，而尚宇则看起来一点也不关心。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他才问了句。

　　“他们让在话剧里做什么？”

　　“开场5分钟出场客串一下。我说我忙别找我。”

　　“是什么角色？”

　　“不知道，海盗？不过肯定是5分钟之内就领盒饭的。”

　　尚宇又没了话。宰英既爱听尚宇那干巴巴的声音，也喜欢他安静的样子。是因为夜晚太美了么，一切都感觉无比惬意。这些天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但是就是能在回忆里停留很久的日子。今天尤其这么有这种感觉。深蓝色的夜空就像奇妙的时钟，和身边这位一点也不浪漫的男人一起去打篮球的这个现实令宰英欣喜不已。

　　“好后悔。”

　　这时尚宇突然说。

　　“后悔什么？”

　　“话剧社公演一次都没看过，现在已经没机会了。”

　　宰英看了一下尚宇的侧脸，又转过头去。尚宇的这句话跟他平时的语法截然不同，是个不完全句型（注：这个我真翻译不出差别……），但他没有问话的意思，也问不出口。最近的不快感总是在水平线以下，在抬起头来之前宰英一直拍着手中的篮球。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踩上了绿色的球场。宰英走到中线，望着远处的尚宇。被黑夜包围的他的皮肤显得比平时更加苍白。

　　“10分制，玩吗？”

　　“好的。”

　　刚把球传过去，尚宇便双手接住。他说要练习一会儿，把球拍了几下再开始运球，动作如同他做过的任何事情一样正规。走两步，咚，走两步，咚，这样一直靠近直到自由投的线为止，再冷静地举起双臂shoot，尽管遗憾的是没有投中。

　　就这样又投了四次。前两次失败后两次都成功了。就像找到了感觉一样，尚宇面无表情拍着球来到了中间。

　　“开始。”

　　“好，这边。”

　　宰英摘下眼镜放到口袋里，压低身子。拿着球一动不动的尚宇突然运球靠近，看着他的眼睛猜测是从左边还是右边过来的时候结果他从正面迎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怎么也会防御一下的吧」，用胳膊阻挡宰英的防守的时候，看眼神应该是要从右边突破。

　　跟预想的一样是右边。这时候本应该拦住他的，宰英却无法举起手来。因为存在着体格差异，要认真打起来胜利就完全不在话下，此时身体已然自觉地不动了。尚宇在宰英的胳膊下低下头躲开他的防御，第一次投篮成功。

　　“什么呀，认真点呀。”

　　怦，怦，怦。心脏的声音就如同在地面上跳动的篮球一样越来越大。宰英接住了尚宇扔过来的球，篮球的触感传了过来，宰英熟练地抓住球，就像是擅长虚晃一枪的前锋。然而他却并没有想赢的意志。

　　不情不愿地慢慢将球运过去，尚宇跑过来在前面挡住，充满意欲的眼神正盯着球的运动方向。他的双臂突然像要抱住宰英一样伸向空中，宰英装模做样地尝试突破几次防守，最后还是把球扔向远方。毫无希望的中线投篮，不可能成功。球撞击了篮板又弹了回去，尚宇朝着球跑了过去。

　　「这样下去输定了。」

　　宰英苦笑起来。尚宇拍着球跑过来，这次是信心满满地想从左边突破，宰英想抢过他的球，球却被果断地换到他身体的另一边。紧接着他强烈的一记后上，背部被推开的宰英终究还是没能防守成功。

　　从他这么固执地守护手中的球来看应该是做核心队员的体质，跟一直以来都做前锋的宰英在这方面也有了差异。突击和坦克，设计师和开发者，他们就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尚宇来到自由投线附近，弯曲膝盖，这次也是同样的姿势双手投篮，篮球在空中画出一条抛物线干净利落地落进篮里。

　　宰英彻底无法集中精神，动作像稻草人般僵硬，不知不觉比分已经变成8:0。

　　“赢了的话怎么样呢？”

　　“不造啊。”

　　“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样？”

　　“可以。”

　　对于宰英而言，这是个输赢都无害的赌局。如果是他赢了，要求一些简单的事情对方都会去做的，困难到他会拒绝的事情提出来的话会导致反效果。

　　球马上飞了起来，宰英心不在焉地双手接过来，并下决心这回给他瞧瞧自己的实力。弯下身子运球，总是在这个时候想要多换几次手炫一下技，然而尚宇眼睛眨也不眨。

　　他从不关心不是核心的部分。曾经一度觉得这样子很没趣。现在是。

　　「我喜欢重视本质的你。」

　　做出动作假装要从右侧突破而身体却向左转，尚宇不出意外上当了而被宰英越过去。曾经一度觉得他这样太死脑筋。现在是。

　　「我喜欢坦率正直的你。」

　　尚宇再次抓住了宰英，他抱住他的胳膊正欲抢过球来，宰英将球扔到后面用另一只手抓住，通过这个转换干扰对方的动线再次轻易地突破防守。尚宇并没有放弃而是追了上来。曾经一度觉得他这样太愚蠢，现在是。

　　「我喜欢锲而不舍的你。」

　　边带球边奔跑的时候，温热的空气划开了他额前的刘海。胸口空空地跳，宰英跑到离球柱一步之遥的地方投出了不可能失败的一球。球利落地穿过篮筐掉下来落到手里。宰英拍了两下把球扔给了尚宇。

　　“8比2了。”

　　他接过球说道。站到中线位置，尚宇慢慢跑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拍着球的动作虽显生硬，确是最有效的动作，他越来越近，被汗打湿的T恤贴在身体上，显露出漂亮的身体轮廓，脸上带着自信满满的表情。

　　感慨他浑身上下都如此可爱的那一瞬间，宰英才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已经爱上他这个事实。这是在宰英能够知道他哪些地方如此特别，能够分辨出他哪里与众不同之前就已经发生的感情。朝着自己奔跑过来的他的模样，不，他在朝着自己跑过来这个事实本身就如同夜晚的天空一样迷人。宰英变得有些害怕。

　　可不管怎样，事已至此。到底何时开始这样不知要领地迷恋于这个单纯地不懂变通的人的呢，是否就像被雨打湿的过程慢慢进行的呢。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睡过一次就会腻的想法是何等的荒唐，宰英在跟秋尚宇共度一晚之后只会更迫切地想要他。

　　尚宇运着球来势汹汹，方才出神的宰英为了阻拦而伸出双臂，却没忍住一把把他抱进了怀里。

　　“……你犯规了。”

　　尚宇的呓语里藏着不愿流露出来的笑意，他也沉醉在此刻的气氛之中。这个瞬间也不愿放弃手中的篮球，大概也觉得沉迷于这位不像样的男人的自己挺可笑的吧。宰英一边感受身体里如同电流流过的酥麻感，一边轻抚着尚宇的脑袋。

　　尚宇在他的怀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动出来。

　　“开始自由投了。”

　　宰英毫无胜负欲地看着尚宇成功投中了两次。两次投篮的姿势如同复制粘贴，一模一样。尚宇得意地走过来说。

　　“是10分。”

　　“真棒，要我做什么？”

　　尚宇喘着气盯着地面看了好一会，在宰英准备再问一次的时候抬起了头。目标意识清晰的黑色瞳孔对上宰英的目光。

　　“吻我。”

　　宰英想问「就这？」的，但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朝他走去，手掌捧起他的脸含住了他的嘴唇。咚，咚，咚。篮球跳动的声音愈来愈远。

　　这是个浪漫到让人失了魂的夜晚，美丽而美好的夜晚。

　　“那儿的作品都还行，挺大众化而且质量也过得去。”

　　“不行就年末之前使劲搞点作品出来去恩科那边试试。那里出名的工作室超多。再不行就去大公司挣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