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义错误(103)

　　第一天无事发生，第二天也马马虎虎，到第三天开始便明显感到吃力。

　　——宝宝：【我想你了，今天可以见面吗？】21:00

　　即使明白他只不过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行走的鸡巴而已，宰英却只有非常努力才能克制住不去见他。在这段时间里，他窝在家里看电影，去尚宇绝对不会踏足的地方整夜地喝酒，去江边的游乐园里玩几个小时的滑板。

　　就像霜打的茄子，没有尚宇，生活里的一切都没意思。像剧烈咳嗽着挣扎在核弹爆炸后的浓雾中，像断片，像晴天霹雳一般的停电，在那之后宰英的世界黯然失色。戒断秋尚宇的4天，他最终举双手投降。

　　这一天，宰英的心情犹如坐了一趟过山车。

　　他向来不带着计划过日子，因为再也忍受不了不能见秋尚宇，便径直奔向了实技室。他好好地洗了个澡，穿搭用他会喜欢的风格，开车出发。甚至还系上了领结，就差去买束花了。在去实技室的路上，脑子里整理了一遍想对他说出口的表白。

　　并不是把你当成炮友，而是以最真挚的恋爱感情喜欢着你。

　　没想过那之后会怎样。他显然不可能理解的，肯定会说着伤人的话逃跑的，然而即便会遍体鳞伤，宰英也一定要让他亲耳听到那句话。至少，这样一来不会再听到他说炮友关系云云。

　　看到实技室里空着的座位，希望变成了失望。尚宇像往常一样联系不上，因此又跑到他家去找人，在漆黑的窗户下踱步，又上了四楼将耳朵紧贴在门上探听里面的声音，与此同时担忧与不安的情绪逐渐蔓延。

　　简短的信息和照片同时收到的时候，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情形简直就像哪部青春片的高潮部分。向来都是家学校两点一线的秋尚宇，突然穿上自己买的衣服去了娱乐场所，目的昭然若揭的劣质演出。在这场狗血桥段里分配给宰英的角色，是一个饱受不安与嫉妒折磨的男人。一开始还觉得挺好玩的。

　　“他应该是去哪里吃饭了吧。”

　　颇有自信地自言自语着，还认为自己充满希望，却没想到后面一堆破事。崔宥娜策划出来的这场奇葩的闹剧里（以秋尚宇的榆木脑袋不可能想到演这出戏）给了宰英的角色过分的担忧与愤怒。他满腔怒火，找遍了烟石洞各个角落却毫无收获，最后凌晨两点，火冒三丈地给宥娜打电话，声嘶力竭喊着要是因为她多管闲事让尚宇出了什么事要怎么负责，挂了电话终于通过屏幕上未接通的那一串有线电话号码得知了尚宇的行踪。

　　是以前来过几次的夜店兼酒吧，但在室内和卫生间都搜寻了一遍依然没见到尚宇。他给调酒师看了照片，她回答说尚宇曾在一个角落里喝太多酒之后醉醺醺地出去了。宰英忘记了疲惫，快要把这街头都翻个底朝天。地铁站和公交车站、大路和小巷，所有酒醉的人可能倒下的任何地方。

　　接着就在一个聚集了一群人的地方发现了尚宇，他正在和一个流氓扭打在一起。刚看到他的一瞬间身体便往前跑了过去，什么也来不及想便加入了这场混战。回过神来，尚宇正躺着地上，那个要揍他的混蛋已经逃走。再稍微晚一点点，他脸上估计就要开花，一想到这些拳头都在不停地颤抖。

　　“你，为什么，为什么……”

　　情绪太激动以至于话都说不出来。是应该说着好想你然后一下子抱紧他，还是勃然大怒问他为什么让人担心，还是应该追问他关了手机到底想在这里干嘛，还是应该冷静地询问他为什么跟人在马路边打架，脑袋里一片混乱。还在被无数种思绪所困扰的当下，尚宇却视若罔闻地翻身撑着地面爬起身。

　　尚宇虽一身狼狈，却看起来没有哪里受伤。他醉得走不稳路，表情里都是恐惧，身上散发着强烈的烈性酒的味道。宰英决定先压制住胸中起伏的情感，当务之急是带他回家。

　　想要扶他一把而把手伸到了他的肋下，却在他身体上自己最喜欢的地方看到了吻痕。从这一刻起所有的都变了，愤怒彻底取代了担忧，搀扶也变成了强制性的押送。宰英这几天累积的思念，想对他说的无数的话，自己亲自挑选的衣服真适合他的感叹，都被推到后方，现在只一心要把尚宇拽进车里。披上名为焦虑与嫉妒的黑色演出服，登上了期待已久的舞台。

　　脑子里混沌不堪，全被怒火所支配。宰英紧握着方向盘，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应该要做什么，应该去哪里，该怎么处理尚宇，自己现在就像个一无所知的白痴，踩下了油门。

　　“不是……这条路啊。”

　　尚宇突然开口说道，表情里带着难得一见的畏惧。路，宰英根本没有在考虑。一直在乱开车，这会儿刚经过一个出市区的收费站。

　　“这不是去我家的路。”

　　这次的语气稍微强硬了些。宰英依然没有理会。

　　“你要去哪？表情为何这样子？要打架吗？”

　　一个问题接一个，音量也逐渐提高。抱起双臂瞪着眼睛的尚宇，畏惧的神色不见了踪影。这大言不惭的态度就是在赤裸裸地挑衅正拼命忍着怒火的宰英。

　　“呀。”

　　“怎么？”

　　“拜托给我闭嘴。”

　　宰英说得心平气和，却是正在保险丝要烧断的临界点上。他极力克制住想要立刻扒开尚宇的衣服查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吻痕的冲动。而听到他的话，原本安静的尚宇突然愤愤地说。

　　“放我下来。”

　　“我让你安静。”

　　“放我下来。”

　　车明明在飞驰，尚宇却打开了门锁。宰英慌忙地再次锁上，结果他又打开，这样反复着，当第五次锁上了门锁后，宰英爆发了。

　　“西八，还不住手？！”

　　宰英大声呵斥，尚宇的手才离开了门锁开关。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正微微颤抖着，他转头看向右边的车窗说道。

　　“为什么……朝我大喊大叫，骂我，还吓唬我呢？”

　　让人哭笑不得的发言。这人就知道肤浅地把人分成好人和坏人，宰英看来毫无意义。努力成为一个好人的代价就是这个么，真心诚意地跟他表白？这种话万幸没说出口。

　　“你。”

　　宰英气得牙痒痒。

　　“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

　　“为什么不回答，平时不是很能说吗？”

　　咬牙切齿着，嘴里发出咯吱声。他知道自己怕他出事而把烟石洞找了个遍么，到底他懂不懂自己因为担心而饱受痛苦的内心，怎么还说问得出口自己为什么发火。宰英眼前的怒火已经烧成了黑色，他继续问道。

　　“发泄性欲的工具，是不是？”

　　尚宇什么都没说。宰英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闭嘴不说话还是泰然自若地说出那些垃圾言语更能激怒他。

　　「在交往的关系里，互相允许对方做一般都会做的行为。」

　　「不知道我是这种取向的。」

　　「万一到时候还是整理不了……再找别人就行了。」

　　仔细想想，这背过脸去的尚宇的态度从头至尾一直是一致的。如果那些话是真心的，那么他们之间就很纯粹地只剩下一样东西。

　　宰英握紧了方向盘，缓缓说道。

　　“不想说话？用身体来说？”

　　“你什么意思？”

　　“去做爱啊，你跟我还能做什么。”

　　“不要。”

　　回答地很直接。宰英把方向盘握得太紧，指节都发白了。

　　“怎么？现在不想跟我做了？”

　　“你这种的，我不需要。”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致命。都到现在了还抱着什么幻想，都到了这个悲惨的地步，眼前一片漆黑。

　　“我警告你。”

　　宰英一字一顿。

　　“要是还想见我，就不要这么口无遮拦。”

　　“我说什么话是我的自由。”

　　他又开始了，执拗地试图在疾驰的车内开车门。即便大声喊让他住手，这疯子还是要开门出去。现在时速70km/h，他到底在想什么。宰英气到头顶冒烟可是不得不镇定下来环视周边，外面一片漆黑，除了公寓和工厂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能供说话的地方。宰英只好连忙赶在尚宇不管三七二十一要跳出高速公路之前把车停在了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