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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把他带过来？”
听到这个问题，宰英嘴里的饭咀嚼到一半停了下来。在此之前都岁月静好的尚宇母亲，攻击却来得猝不及防。
“这个人是……”
宰英又捏了一把尚宇的膝盖。
“是我很亲的哥。想带给母亲你看看。”
尚宇还没忘记宰英的叮嘱。原以为可以蒙混过关，他母亲却不悦地问。
“是你哥？你不是只有姐姐嘛。”
安静的疑问里带着无法忽视的力量。宰英不自觉摒住了呼吸，而尚宇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回答道。
“韩国文化里也有会对在血缘关系之外但关系亲密的年长者称之为哥哥或者姐姐的风俗。”
“这我明白，但称呼很可能会混乱，你也要这么做的吗？”
“亲密感超过了称呼混乱的不便，所以只能这么叫他。”
“我知道了。”
宰英吊着的一口气总算呼了出来。刚放心一下就会发生危机，然而还会突然结束的会话让他摸不着头脑。胃很难受，想必应该是积食了。
险象环生的晚饭结束，尚宇父亲拿了两个宰英买来的梨开始削皮。看着他快速而熟练的手法，这种事应该经常干。尚宇母亲吃了几块水果便径直走进房间。
宰英帮尚宇父亲把空盘子端到厨房，还想帮忙洗碗的时候再一次被赶了出来。厨房门被关上，他跟尚宇才有了可以单独说话的机会。
“你怎么这个表情？”
“咋了，我哪个表情？”
“脸上很疲惫。”
宰英笑着坐到沙发上，一开始为了提防他的父母还选在了稍远的地方坐下。没过多久，宰英就悄悄挪了过去把头靠在了尚宇的肩膀上，他把鼻子埋在尚宇的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苦笑了起来。
“真不容易，吃饭的时候各种忙着看眼色。”
“……”
“谁会打你呀？怎么那么怕呢？”
“你爸妈呀，当然很累。”
宰英闭着眼睛，全身都靠在了尚宇身上。尚宇伸手搂住他的肩膀。
“那我去见你的外公也会紧张的吗？”
“可别想着见他。”
“为什么？”
“你会受伤的。”
“都超过70岁了，我不觉得臂力会比不上他。”
尚宇这句玩笑话让宰英笑了出来，但他很快意识到这说不定会是真的而纠结起来，因为从没听尚宇说过什么要尊敬老人的话，他决定绝不能让他们两人见面。
“听到你的话我又有勇气了呢。”
宰英再次睁开眼睛，确认了周围没有别人之后重重地吻了一下尚宇的脸，然后再次坐到离他稍远的地方。
“来指定作战计划。”
“什么作战？”
“说实话我没底气跟你母亲对话，伯母那边就拜托你。我去跟你父亲聊。”
“是游戏吗？”
“噢。目标是，在不挨打也不断绝关系的前提下把咱们的关系告诉他们。能做到吗？”
“现在是可以的。”
宰英把正要起身的尚宇拽了下来。
“你是他们养育了26年的令他们自豪的儿子，没有带女朋友而是带男朋友回来代表着什么你知道吗？他们会很受打击的，甚至可能要求你不要再见我。最坏的情况是断绝亲子关系，你做好觉悟了吗？”
“没有。”
尚宇陷入了混乱。
“我不太懂。跟谁交往是我的选择啊。”
“原则上是这样，但是……”
“父母教我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成年之后我做什么选择我自己负责，即使选错了别人也无法提供帮助。”
他的眼神不知不觉变得坚定。
“父母26年以来一直都是这样，万一真的像哥所说的那样干涉我的恋爱，那就很矛盾了。”
只会说正确的话的自动贩卖机，用名为逻辑的长枪解决一切问题的将帅。尚宇一直是这个态度，宰英也能从他的话语间感受到他对于父母的信任。虽然他总说着黑曼巴蛇云云，但实际上他的家庭还是给了他的世界莫大的支柱。宰英突然对他产生了一股爱意和愧疚。
「一定要是你所说的那样啊。」
如果因为这件事让尚宇与父母结仇，他该会受到多大的打击，会留下多大的创伤。自己也会很长时间一直受到愧疚感的折磨。怀着这些复杂的情绪，宰英看向那双直直地望着自己的眼神。这时厨房门开了。
“秋尚宇先生。”
“是。”
“好久没见，咱爷俩聊一下？”
“好的。”
尚宇父亲从衣架上拿了一件外套披上，朝着大门走过去，手里提着烟灰缸和透明的瓶子。尚宇看了他一眼，走进了厨房里。接着他端着小酒杯出来，宰英站起身将酒杯从他手里夺了过来。
“我去。”
尚宇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他抬起头看向宰英。
“我不想给哥压力，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说这话的尚宇好像在闪闪发光，宰英再一次有了一种爱上了他的实感。他张开双臂，尚宇自然而然地拥了过来。宰英一时忘了胆怯，抱紧他再从这个拥抱里汲取一大份勇气。宰英轻吻了一下尚宇的额头后便走向玄关。
“等一下。”
在宰英正穿着鞋的时候，尚宇叫住了他。转过头来发现脖子上绕了一圈什么东西，是尚宇的围巾。
“外面冷。”
尚宇为他系好围巾，笑着说。宰英也回以笑容。
“待会见。”
宰英挥着手出门。
尚宇的父亲在院子里抽烟，这里幽静，还可以看到低矮的山峰。院子里杂草丛生似乎一直没怎么打理过，而其中的果树却葱葱郁郁。宰英看得出来邋遢应该算他俩的共同点，他这么想着走近了木桌子，刚坐在了木桩模样的椅子上，男人惊讶地拿下嘴里的香烟。
“为什么宰英君来了？尚宇呢？”
“我想跟伯父说点话才替尚宇过来的。”
说完这句话，心里七上八下的宰英故作镇定地把两只酒杯放在了桌子上。他拿起蒸馏式的烧酒瓶打开盖子，诗人则不太情愿地举起了酒杯，宰英将杯子斟满后就轮到对方给自己斟酒。宰英恭顺地举着酒杯接过来，放到了自己面前。
“住安东的熟人寄过来的，味道应该不错。”
他笑着转过头，这根烟烟快要吸完。侧脸看上去有些寂寥。
“很难受吧？”
“是啊。”
他没有否认，同时把酒一饮而尽。宰英也把身子转过去跟着喝酒，高度数的酒快要把嗓子点燃，但他依然不露声色。
“他要去海的那边，我既担心又难过，但没办法。他从小就想去那家公司，现在能够进去我当然很骄傲，我儿子就这样。他不光嘴上说，实际行动上也会尽全力去争取。那也是家很大的游戏公司吧，员工得有200名了吧？”
看来尚宇没把公司的事情跟他爸好好解释。据宰英所知，员工数应该是那个数字的10倍以上。
“不止是尚宇，那也是很多人梦想的公司。值得您为他骄傲的。”
“是吧？而且还带朋友回来……我都吓了一跳。一开始他说要跟别人合租的时候我以为儿子是为了省吃俭用，所以给他打了钱，结果他说存款还有很多又还给我了。所以我觉得应该是终于找到了性格很合得来的朋友。”
“是的。”
“我还以为宰英君是跟尚宇一样的人呢。什么数学呀，化学呀，去一趟菜市场连10韩元（注：约等于RMB 6分钱）都能破开来花的朋友。没想到却是这么正常的……啊失礼了，不是对宰英君有意见，我以为尚宇不可能跟普通人建立关系的。”
“我能理解。”
第二杯满了之后很快又空了。
“宰英君是怎么跟尚宇熟起来的呢？据我所知，他朋友只有三个。而且他们都只在游戏里缺人的时候才见面，没有人格上面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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