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扁舟遗影,托双鲤?
何以经年还取,叩门无几?
时絮絮,
只怕忘乡音。
你执笔,
言多不知语。”
歌声中断,施淮安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着脚下,许久,似是回答一般,低低地用刚才的音调哼起来:
“我且离家万里,寻一芙蕖。
我且扁舟遗影,留至亲。
我且经年还取,未携功名。”
“此生一浮萍。”
“我执笔,
言多无与寄。”
他抬起小臂,揽着衣袖,就那样用手抓灭一只蜡烛。
“言多无与寄。”
他的手被烧得艳红,他却仿佛没有痛觉。
“我不孝。”
他每抓灭一盏火,便喃喃地说一句。
“我不忠。”
“我不义。”
“我也曾是……”
他笑了笑,声音像风一样,没有在人间留下半点痕迹。
“——少年郎。”
*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二合一!
今天可能没有了(作者捧着被掏空的肾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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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因为你能讨我欢心吗?”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猎猎风声。
施淮安闭目。
他分明穿了一身白衣,却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哒哒哒——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除了姜煜,没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
施淮安正要转身,蓦地被人拥进了怀里。
“淮安……”姜煜紧紧箍住他的腰,“你吓死我了……”
施淮安笑了笑:“奴婢怎会吓到殿下?”
“四处寻不到你,我以为……”
“殿下以为我要寻死?”施淮安抬起头,视线越过姜煜的肩,“暗夜将尽,黎明即至——天朗气清,我怎会寻死?”
姜煜舒了口气:是了,眼前人是个不择手段也要往上爬的大阉贼,他怎么会以为他想死?
虽然姜煜恨不能夜夜诅咒施淮安不得好死,但他可不能现在死。
朝中余毒未清,施淮安是世间最利的一把刀。
姜煜抱起他往外走,被施淮安勾住了衣领。
“殿下。”他道,“今夜在这里。”
姜煜脚步一顿,内心不甚情愿:“我本该明日再……”
虽然他为了讨好施淮安做过许多荒唐事,但在这件事上,姜煜不想出任何差错。
然而施淮安十分坚持:“我有件礼物送你。”
能让他特地当作“礼物”的,必定不是什么廉价玩意。
姜煜转身,按施淮安的指引往未央宫深处去。
直到太子寝宫,施淮安才让姜煜放下他。
两人推门入内,转到最里间,施淮安一把掀开锦被。
姜煜瞳孔骤缩——
那锦被底下,竟是一片明黄色!
“这……”
“殿下。”
施淮安回身,面上带着盈盈笑意,缓步朝他走来:
“陛下。”
姜煜下意识后退。
施淮安拽住他的腰带:“不必逃,迟早都是你的。”
姜煜定住脚,喉结干涸地滚动两下。
“殿下。”施淮安再次唤他道,“姜煜。”
姜煜倏地回神,意识到这似乎是施淮安第一次叫他的名。
“你为什么想要权势?”施淮安按住他的胸膛,沉声问。
姜煜开口:“我并未……”
施淮安摇头打断他:“不想听你糊弄我。”
姜煜垂在侧边的手指微微蜷起,半晌才重新松开,恨声道:“我想报仇。”
“嗯。”施淮安脸色毫无意外,平静地问,“还有呢?”
“我想——”姜煜道,“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
“还有呢?”
“想……让边疆战士,不饥不寒。”
姜煜说完,心底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如施淮安一般凶残狠戾的人,难道能奢望他心怀大爱?
他大概只想让全天下所有人都如他一般身残体缺罢?
可姜煜并未在施淮安眼中窥见哪怕一丝不耐。
于是不知不觉地,他竟顺着答了下去,且越答越顺畅——
“想让路边再无饿殍。”
“想让富庶米乡的粮食,流到荒凉贫瘠的西北去。”
“想让冤死的人得以昭雪,该死的人不多活一刻。”
“想让律法肃正严明,黎民可持状告官,王公亦负罪受刑。”
施淮安勾起唇,引诱似的问:“殿下难道不想掌控别人的命运吗?”
“也想。”姜煜道,“但我希望死在我手中的每一条命,皆有其缘由。”
“好。”施淮安松开手,退后两步道,“姜煜,记住你的话。”
语罢,他走到一只上了锁的木箱旁边,从腰间取下钥匙开锁。
打开箱子,里面叠着一套明黄色的朝服。
姜煜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是……”
施淮安取出顶上那件,哗啦一下展在他眼前。
“龙袍。”
姜煜屏住呼吸。
“按你的尺寸做的。”施淮安笑道,“试试?”
“你、你怎么敢……父皇还未……”
“更敢的事情我也做过了。”施淮安比划着将龙袍贴在姜煜身上,“这时你又怕他了?”
他抬眼嗤笑:“果然人得到越多,便会越忌惮。”
姜煜张了张嘴:“我是怕……”
他想说怕隔墙有耳,但往常口不择言的时候他什么都说过,如今再说担心便很没道理。
于是话到嘴边没能出口。
不过施淮安也并不在意。
他抬手解了姜煜的外袍,将龙袍套上去,评道:“合身。”
姜煜浑身僵硬。
施淮安笑着踮起脚,摸着他的脸道:“别怕,我何曾害过你?”
“那你……”
“我是觉得这龙袍并不适合所有人,比如当今那位,他就穿得不好看。”施淮安道,“所以我想提前瞧瞧,你穿得好不好看。”
姜煜喉结滚动:“那淮安觉得,我穿着好看吗?”
施淮安仍然只道:“合身。”
姜煜面上表情微有凝滞。
“许是不习惯,再过段时间就好看了。”施淮安道,“毕竟你少时离京,穿惯了戎装,再穿这等文绉绉的衣裳,多少有些束手束脚。”
姜煜悬着的心被他这句话安抚下来,神志不那么紧张,便也终于察觉到脸上那只手的触感不对。
他连忙将施淮安的手拽下来,看见那原本素白的手心里全是水泡,有的已经破了,正细细地渗出血来。
“没事。”施淮安轻笑,“不痛的。”
姜煜垂眼又见他还光着脚,立即将人抱起来。
“怎么穿得这样单薄?”他皱紧眉,看起来满脸心疼,“淮安,你太不爱惜自己。”
施淮安并未答话,安静地任由他将自己放在榻上,然后将自己冰冷的双足捉到他衣襟里面去捂。
好像他真的爱惨了自己。
“姜煜……”施淮安喃喃道,“我把水烟全扔了。”
“我知道。”姜煜搓着他的脚踝,“自从我说不喜欢那味道,你就没再用过那东西。”
“嗯。”施淮安敛眸,“所以我现在感受不到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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