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司令很得乐趣,抱着一个在膝盖上,摸腰捏乳,正摇头晃脑,听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站在旁边唱曲儿。
姜师长过来,向展司令敬了个礼。
展司令对他说:「坐,你来了,这就更热闹了。」
可桌子边上早就坐满了。
展司令便转过头,对坐在自己左边的一个穿粉红衣裳的姑娘脸上捏了一把,说:「你刚才逗得我高兴,给你一个大奖赏,让你坐姜师长腿上。讨了他的欢喜,你今年的脂粉钱全有着落了。」
那姑娘一听是个师长,那是无论如何要巴结的,赶紧起来,要请姜师长坐。
不料一抬头,却见着一张鬼脸,少了一颗眼睛不说,脸上从耳边到脸颊好大一块疤,连鼻子都削了一小块去,实在可怕,吓得惊叫一声,捂住了嘴。
姜师长这副尊容,早吓唬过不少人,他见怪不怪,也不理会那女的,便坐了下来。
反是展司令不满意了,问那粉红衣裳的姑娘说:「你怎么不去讨姜师长的欢喜?我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那姑娘瞅瞅姜师长那可怕的模样,脸色发白,战战兢兢说:「司令,我怕……」
展司令一巴掌拍在桌上,连酒杯都震翻了,撒了一桌子的白酒,瞪眼睛骂起来,「他娘的!你当婊子的,还怕男人?你是个什么贱种,还敢嫌我的人不漂亮?来人!给我掌嘴!」
便有一个马弁上前,拽得那女人打了一个转,手一扬,啪啪甩了两个耳光。
那女的嘴角顿时淌出血来,一丝殷红渗到厚厚一层白脂粉里,越发地显得白的白,红的红,格外扎眼。
她眼泪立即滚下来了,又不敢哭出声,只浑身打颤地站着。
桌子里外,别的姑娘们都花容失色,人人噤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办好。
展司令见冷了场,哈哈大笑,挑起坐他膝盖上那个姑娘的下巴,瞅着她问:「怎么不说话了?怕什么?你又没有惹我生气,用不着怕,我疼你。」
端着一杯酒,喂到她嘴里。
问她,「香不香?」
那女的见他这么凶狠,生怕自己也违逆了他,强笑着说:「香,司令赏的酒,比什么都香。」
展司令乐了,在她胸上狠狠拧了一把,然后又扭过头,瞪着那挨了打的女人说:「不是我姓展的爱打女人,是你太不识趣,对我的下属不尊敬。不过,我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如今给师长陪个罪,仍旧陪他去,大家高高兴兴的,比什么都好。」
那女的唇边拖了一道血,连擦也不敢擦,被马弁在肩膀上狠狠推了一把,只好上来,端了一杯酒,对姜师长说:「刚才是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
手捧着那杯酒,哆哆嗦嗦,撒了一大半在桌上。
姜师长正眼也不瞧她,举手一把推开她递过来的杯子,对展司令说:「司令,用不着。」
展司令说:「你看不上?那不错。我们广东军,可以瞧不起别人,可不许别人瞧不起我们。你下去吧,没你什么事了。」
得了他这一句话,那女人如得了赦令一样,放下酒杯,捂着脸嘤嘤呜呜地走了。
展司令把头往四周一看,见女人们都愣着,唱曲儿的也停了,把眉头一皱,说:「怎么都停了?那不行,要热闹起来。」
众人忙忙的热闹 起来,仍旧喝酒调笑。
在屋角有鼓板敲打起来。
唱曲儿的女孩子因为刚才那一幕,还有些害怕,不过听见鼓板响起来了,便心不在焉地唱了一首《迎新娘》。
桌上的男人被姑娘们奉承着,一边谈笑,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听曲儿,很是惬意。
等那女孩子唱过了《迎新娘》,鞠了一个躬,就要下去。
姜师长说:「你再唱一个《二姊姊逛庙》。」
掏出一个大洋,丢在桌面。
这对一个唱曲儿的人来说,算是很不错的赏钱了。
女孩子过来把钱拿了,欠了欠身,和角落那头的男人点了点头,那男人就放下鼓棍,拿了一把二胡出来,抱在怀里试了一个音,便认认真真唱起来。
众人吃喝一阵,酒足饭饱。
展司令打个哈欠,说:「烟瘾犯了,到里头来。」
大家见他起坐,都连忙站起来。
展司令把一直坐他大腿上那姑娘用指头弹了弹脸颊,笑道:「你今天不差,到后面拿两百块赏钱。今晚我还叫你条子。」
他身边张副官指挥着,叫人把这些堂子里的姑娘送回去。
等那角落里的男人过来,候着张副官给包堂费时,展司令便对张副官说:「给他两千块钱,我帮老姜做个媒。这小姑娘今晚住下了。」
那小姑娘一听,脸都青了。
原来那男的,是这小姑娘的父亲,闻言打个哆嗦,结结巴巴地说:「老总,这……这实在不行。我女儿,只是个子高,她才刚满十四岁……」
展司令说:「十四岁好。我看老姜就喜欢这半青不熟的调调,不然你怎么就指着她唱《二姊姊逛庙》?那一块大洋,想必就是聘礼啦。」
姜师长也没有反对,微微一笑,扯得脸上伤疤狰狞。
她父亲一看不对路,急得直摇头,只说:「不行!不行的!」
展司令脸上收了笑,对着她父亲脸上啐一口唾沫,说:「什么玩意,凭你也配对老子说不行!来!男的赶出去,女的关到房里去!」
便有人响亮地应了一声「是!」。
立即两个大兵过来,浑身武装,雄赳赳的,抓了那男人就往外拖。
那男的怀里鼓棍快板劈劈啪啪摔了一地,只听见他大叫,「老总!你不能这样啊!我家姑娘不是堂子里的!你不能糟蹋她呀……」
那女孩子看见她爹被大兵凶神恶煞地拉出去,吓得脸无人色,撒腿就要跟着跑,被两个护兵老鹰抓小鸡似的抓住,放声尖叫起来。
但这尖叫是无用的。
外头大厅里客人们听见了,只是一愣,很快醒悟过来,仍是说话的说话,抽烟的抽烟。
展司令看姜师长目光追着那被带走的女孩子的背影,又笑起来,说:「老姜,你家里已经七八个姨太太了,还这么着急?也罢,我是存心要让你快活一日的,你先把她办了,再来办正经事,怎么样?」
姜师长一喜,感激道:「多谢司令。」
兴奋之下,倒对展司令敬了一个军礼,按捺不住地去了。
这一边,展司令点了几个亲信的下属,和他一起到屋子里。
叫女佣端过沏得酽酽的茶,一人奉了一杯,便把女佣打发出去。因为要说的事不能外传,连一个堂子里的姑娘都没留,满屋子大男人,展司令斜躺在罗汉床上,拿着镶金嵌玛瑙的烟枪,一时竟找不到人。
张副官明白他的意思,过来说:「司令,我伺候您。」
弯下腰,把烟扦子拈着烟膏子,给他烧了一个烟泡。
展司令美滋滋地吸了一口,给了副官一个表扬的眼色,往四周看了一圈,眉毛掀了掀,问:「怎么露昭人呢?」
张副官说:「军长说有事,要晚一些过来。我这去请他。」
展司令哼了一声,「他能有什么破事?还不就是惦记着姓宣的小白脸。老子真不明白,他这是打哪儿养出来的怪癖。操男人就算了,还一定要操司令的儿子。」
一旁徐副师长坐在太师椅上,正自己给自己烧烟,眯着眼睛悠悠吐了一大口,在脸前面形成一圈白雾,干笑着说:「司令,这是军长的志向。换了别人,这么口口声声说要操宣司令的公子,还真没这胆子。」
这一说,展司令倒乐了,也觉得挺自豪,叹口气说:「我侄儿就这一点像我,别的都含糊,就是这床上的事,一点也不能委屈。这操宣司令的儿子嘛,我倒也不反对,那姓宣的当年把老子当牛马一样使唤,为他流了多少血,不过就是黄埔那一仗死的兵多了些,他就听信谗言,想撤老子的职。他娘的!连我都想操他祖宗呢!露昭现在弄了他小儿子来,天天操,那算是给我报了仇。姓宣的在天上,只管干瞪眼吧!」
屋子里的人听他说,都很捧场地哈哈大笑。
这时候,房门在外头被人一推,一身军服笔挺的展露昭先走进来,后面跟着张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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