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翻译说,「中国海关今天来人,通行证是已经备下了的。」
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印刷得精美的小纸张,瞅着上面的名姓问,「哪一位是中国海关的白总长?」
白雪岚说,「我就是。」
胡翻译把通行证递一张给白雪岚,白雪岚收了。
胡翻译说,「还有一位,是中国海关的宣怀风副官?」
宣怀风应了,也接了通行证。
胡翻译说,「那好,两位随我进来罢。」
宋壬说,「等等,那我们呢?」
胡翻译说,「你们几位,劳驾在外头等了。」
宋壬说,「不行,我们有保护的责任,总长和宣副官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这是规矩。」
胡翻译似笑非笑,说,「规矩,你抬头瞧瞧,楼顶飘着的是什么旗?你要讲的是哪一国的规矩?」
宋壬还要再说,白雪岚拦了,淡淡道,「犯不着。今天是来论理,不是来吵架。」
胡翻译说,「到底是海关总长,明白道理。白总长,宣副官,请随我来。」
宋壬等人,只好眼睁睁看着白雪岚和宣怀风经过金发碧眼士兵的岗哨,往里头去了。两人跟着胡翻译进了大门,走了一段路,又是一处岗哨。
胡翻译停下,说,「两位,大使馆在安全方面做得比外头严密,见大使先生之前,必须先搜身。」
宣怀风说,「为了安全原因,要我们把自卫的武器交出,也就交出罢。但我们都是海关总署的人员,有着正当的身份,何以要搜身?难道进这英国大使馆的,人人都要搜身?」
胡翻译说,「宣副官,我了解你们是政府的官员。可是上头有这样吩咐,我总不能不听从。若是您二位不肯合作,这里面你是进不去的。」
白雪岚说,「搜就搜罢。」
自行先把腰间枪套的手枪掏出来,递了出去。宣怀风见此,只能配合,他在白雪岚的熏陶下,穿着海关制服,都是带手枪的,便也掏了手枪交给对方的士兵。
士兵们又在他们身上搜索一番,见除了一叠文件,别无可威胁之物,这才放行。
胡翻译在前头带路,白雪岚在后面,和宣怀风并肩走,低声说,「早说了,何苦跟着我来受这番气。现在知道滋味,后悔了吗?」
宣怀风说,「不就是共荣辱的滋味吗?有什么可后悔?」
白雪岚心里一热,悄悄握住宣怀风的手,用力紧一紧,才松开了。
英国是世界大国,这大使馆也颇有气派,占地不少。胡翻译领着他们经过长廊,拐了几拐,才到了一个客厅门前,回过身来说,「大使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两位了,请。」
推开厅门,白雪岚和宣怀风走进去,才发现等着他们的又何止一个英国大使。除了这位大使先生坐在正中央外,他身后还有两位,一人是手里拿着笔的书记官似的人员,还有一人,却是安杰尔.查特斯。
瞧这阵势,俨然有点三堂会审的意思。
白宣二人到了大使面前,先报了身份。在胡翻译的帮助下,这位英国的外交家摆出严肃的面孔说,「白先生,请你到这里,是为了一件严重的杀人案。我国家一位善良的公民,在中国被谋杀身亡。这个事件,今天必须调查清楚。」
白雪岚说,「协助贵国调查,我是愿意的。」
大使说,「很好,那就开始吧。」
他身后的书记官慢条斯理走上前,清清嗓子,正要说话,忽然笃笃两下,有人敲门进来。原来是一个大使馆的人员,禀报有一位中国外交部姓李的处长来了,问要不要请进来。
大使吩咐一声,工作人员不一会就把人领了到屋里。
李处长应该也是留过洋的外交部精英,说一口流利的英文,见了大使,先热情地寒暄几句,又说,「我这次是奉敝国白总理的命令,前来协助,大使先生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除此之外,我就是一个公正客观的见证人立场。」
大使还没说话,他身边的查特斯插进来说,「我们英国信奉法律精神。贵政府既然承诺公正客观,那对两国的关系,有良好的作用。」
李处长说,「我这一趟来,正是为着两国的友好。」
接下来,不用大使亲自主持,自然有书记官代劳,把早已准备好的证人一一叫到房里,展开询问。
这些证人,无非是金德尔诊所的女秘书和病人,口风几乎一致,都说纳普原本在诊所里工作,忽然被穿着海关制服的凶暴男人绑架了,又有医院里一些目击者,证实是白雪岚一脚踹向纳普,导致纳普受伤送医。
他们的回答,都被书记官记录在纸上。
后来,宣怀风的老熟人,金德尔医生也被请了进来,他所讲述的,也和其他人说的差不多。
书记官问,「金德尔医生,你刚才说,纳普曾经被这位白先生请到公馆,给这位宣先生看病,是吗?」
金德尔说,「是的。」
书记官又问,「请问,以你丰富的经验判断,纳普这一次的出诊,对病人起到了积极效果吗?」
沉默片刻,金德尔脸色沉重地叹气,「上帝原谅我,我实在不愿对已逝的人,说任何一个令他声誉受损的字。可是,一个医生,必须有职业道德,必须说实话。那么,很遗憾,我不得不说,我认为纳普最开始对宣先生的诊断,是错误的。」
书记官说,「宣先生的病情,是因为纳普的错误诊断,延误治疗,而变得严重?」
金德尔说,「是的。后来宣先生住进了医院,病情也一直恶化,到了最危险的境地。」
书记官似乎抓到了要点,竟说出一句,「宣先生的性命,差点因为纳普而葬送。那么,他对纳普展开报复,指示白先生把纳普殴打至重伤亡命,也是合乎逻辑的了。」
一旁的白雪岚和宣怀风,眼神电光火石间一碰。
英国人竟是在打这李代桃僵的主意。
金德尔吃了一大惊,摇头说,「白先生是宣先生的上司,他怎么可能指示自己的上司?而且,当纳普受到伤害时,宣先生还处于昏迷状态。纳普的死亡,白先生是加害人,这毫无疑问,愿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如果说受到宣先生的指示,这显然是荒谬的!」
书记官却不理会他的反对,朝他一点头,说,「金德尔先生,感谢你提供的证词。现在,你可以先下去了。」
金德尔还想说什么,但书记官既然叫他下去,总不能站着不动,反而嚷嚷起来,失了英国绅士的风度,只能皱着眉头离开。
至此,询问暂时告一段落,房中俱沉默着,只听见书记官在纸上刷刷写着。书记官写完后,把记录所得递给查特斯。
查特斯扫了一眼,对他姐夫说,「大使先生,经过询问,事情经过已经清楚。纳普的误诊,导致宣怀风病情恶化。宣怀风因此指示白雪岚踢伤纳普。纳普送院后伤重而亡。据这样看,宣怀风是教唆者,而白雪岚是执行者,两人都应该为纳普的死亡负责。当然,宣怀风作为教唆者,所负的责任更大一点。」
说着,瞥宣怀风一眼。
查特斯以为,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宣怀风从证人变成了教唆杀人者,一定会惊慌失措,对自己露出求救的眼神。
不料,宣怀风从证人们说话开始,除了偶尔和白雪岚对一对眼神,便没有别的行动。到了此刻,仍保持着一副令人又爱又恨的孤傲面孔,越发勾起查特斯要占有他的欲望。
想到宣怀风一旦被视为罪犯,关押在大使馆里等待宣判,那就是彻底落入自己控制,查特斯的心一片灼热。
大使听了查特斯的总结,先往李处长身上瞧一眼,问,「对于这个结果,中国方面有什么看法?」
李处长不敢怠慢,斟酌片刻,说,「有这么多善良人作证,结果当然可信。纳普先生的死亡,敝国深感遗憾,希望他能在天堂安息。不过,现在大使先生对于这两位,到底打算如何呢?总不能都押上法庭,接受审判吧?须知道,这位白总长,是中国海关最重要的官员,同时还是白总理的亲戚。而大使馆方面给过承诺,只要白总长把宣怀风带来,白总长在纳普的死亡上犯的那些过错,就可以得到原谅。」
其实,在中国这动乱和机遇并存的国度,普通英国公民的死亡也并非那般罕见,一般而言,大使馆的处理方式也就是借着机会,再在中国政府身上压榨出一笔财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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