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一起困告(52)
“柏溪子!!你醒一醒!!”程知懿拍他的脸,可他只会说对不起。
刚刚的刺激太大了,可能让他精神有点恍惚了,安眠药吃太多的人也确实比较容易犯癔症。现在只能试试用别的刺激来唤醒他了。
程知懿用两只手捧着他的脸,盯着那薄薄两片哭到没有血色的唇。柏溪子一直都逃避跟他接吻。如果这时候吻他,应该算是很大的刺激了吧?
虽然有点趁人之危,但是这确实是他肖想了很久的一幕了。
他太想吻他了。
犹豫了片刻,他眼一闭,心一横,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终于。
柏溪子的唇比他想象中更柔软,也更冰冷。
他不知道怎样去吻他才好,只是用舌头舔了舔他的唇,然后把自己的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像要度一口活命的仙气给他。
深夜更新。
第74章 “我很脏……”
嘴唇碰着嘴唇,他们是两条相濡以沫的鱼。
柏溪子冰凉的唇渐渐被程知懿暖热了,他失焦的眼神也渐渐聚拢回来,最终,当他意识到程知懿在做什么的时候,他的瞳孔陡然放大了,接着他猛地一把推开了程知懿。
“你……”他捂着自己的嘴唇,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怒,泪水从眼眶滚落:“你在做什么!!!”
程知懿被他的眼神和语气深深地刺痛了。柏溪子一直是柔软的,美丽的,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可是因为自己吻了他,他竟然露出了这样痛恨的表情。
“对不起。”程知懿强压下心里的酸痛和失落,“你刚刚好像有些不清醒,我只是想叫醒你。”
“我……”柏溪子依然捂着自己的嘴,像要解释点什么,然而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用一种非常悲伤的眼神看着程知懿。
他的眼泪落得又快又急,可是他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程知懿以前都不知道,一个人居然能流出这样多的泪水。
虽然柏溪子一直以来什么都不说,可他以前一定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委屈吧。
他的每一滴泪都落在了程知懿的心口,把他一整颗心都浸湿了。
程知懿叹了一口气,就算他拒绝他的吻,就算他有事瞒着他,就算他没那么真心待他,他都认了。谁让他陷进去了呢?现在说后悔已经晚了。他总不能真的怪他,更不能放着他不管。
所以他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背,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扎扎实实抱住了,然后拍了拍他的背,温柔地安慰道:“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柏溪子下巴搁在程知懿肩头,仰头看着天花板,眼泪从眼角落下来滑进耳廓里。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居然抱他?他怎么还愿意抱他?!在他露出那样失态丑陋的一面之后,在他做出那样龌龊无耻的事情之后,他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抱他?!
为什么没有斥责?没有厌恶?!也没有冷嘲热讽?!
他就这样平淡地接受了?!接受了他尿得满屋子都是?!接受了他弄得他满身污渍?!这个骗子,演技也未免太好了吧?!需要做到这个份儿上吗?!
还是说……他真的……
柏溪子闭了闭眼,不敢想下去。
半晌,他推了推程知懿,哑着嗓音道:“你放开,我……”他的声音低下去:“我很脏……”
程知懿却把他抱得更紧,温柔地吻在他的颈侧:“瞎说什么呢,你最干净了,十二月的初雪也没有你干净。”
柏溪子静了片刻,空洞的眼神里渐渐有了光亮,他的肩膀微微抖动起来,越抖越厉害,最后终于“哇”地一下哭出声来。他用颤抖的双手回抱了程知懿,认真地、用力地回抱他,热切地、真挚地投进他的怀里,然后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像个受尽了委屈无处发泄的孩子,终于投进了最值得他信任的人怀中。
程知懿就这样一直抱着他,温暖着他,也安抚着他,让他尽情地发泄,放肆地恸哭。
静谧的屋子里,只有柏溪子的哭声在回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哭累了,怀里的哭声终于渐渐小下去,最终停歇了。
程知懿从旁边拉过来一条大毛毯裹住他,柏溪子就温顺地窝在他的怀里,热乎乎,暖烘烘的,像一只被驯服的大猫。
“好些了?”程知懿也不问他为什么哭,只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柏溪子红肿着眼睛点了点头。
程知懿便把他整个人抱起来放到书桌后的老板椅上,又细心地把毛毯往上拉了拉把他整个人裹好了,这才把他眼角残留的泪痕擦了擦道:“我去给你倒杯牛奶,你乖乖坐这儿等着我,行不行?”
柏溪子抬眼看他,点点头,样子乖巧得不得了。
程知懿便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绕过地上乱糟糟的东西,去倒了一杯热牛奶过来。柏溪子从毛毯里伸出细长的手指接过去,小心地抿了一口。
“小心烫。”说着程知懿转身开始收拾沙发和茶几上的东西,抱着纸巾盒去擦那些水渍。柏溪子曲着腿缩在毛毯里,双手合抱着一杯热牛奶,看着程知懿上上下下地忙碌。
他的眼睛还红肿着,嗓子也叫哑了。默默地喝一口热牛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地问:“你真的……不觉得我脏?”
程知懿手脚麻利地擦着那些水渍,想也不想地说道:“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你脏。”
柏溪子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拿住马克杯。从他以死相逼留下这个人那天起,这么久了,他们做过那么多次,可这是他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字眼。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中带点沉闷:
“我妈,是特级教师。”
“嗯?”程知懿抬头看了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小的时候,住在一个大院儿里,院里的孩子们每天放学后都在楼下玩,但我不行。我妈是特级教师,我得比所有人都优秀,每天我都有做不完的作业和课后练习。”灯光下,柏溪子整个人的轮廓很温柔,他垂眼看着手中的牛奶,手指很白。
“后来有一天,我妈因为学校里开会没有按时回家,我偷偷跑到楼下跟别的小孩一起玩。我妈回来后在楼下看到我,我很害怕,以为她会打我。但结果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却走到那些跟我一起玩的小孩那里,跟他们说,如果以后再发现他们跟我一起玩,就把他们的家长都叫到学校去,让他们每天回家都挨打。”
“小朋友都很怕她,那之后没人敢跟我玩了,在学校也没有小朋友跟我玩。他们都知道我有一个从来不会笑的母亲。”说到这里,柏溪子抬头看了程知懿一眼,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程知懿心里抖了一下。
这么久了,他们认识这么久了,他试过那么多心理学的疗法,用过那么多心理学的暗示明示,可是柏溪子从来都是什么都不说。不说他的过去,不说他的父母,也不说他的朋友,不说柏金所,也不说阮嘉韫。
不但不说,他也不问。
不问自己的过去未来,不问自己的父母亲人,甚至不问自己的工作,不问其他的病人。
在一起半年多,他熟悉他身上每一个敏感点,可是他却仍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失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从一个电视上侃侃而谈的谦谦君子变成了一个门都不敢出的社恐患者。三年前柏金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无从得知。
他们只做爱。而他们的生活圈子,只有这个屋子。
他爱上了他,他的美丽,他的脆弱,都让他心动。可是他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走进过他的心里。
即便是他以死相逼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同性恋,他也不觉得他是爱上了自己。因为他不想了解自己,不想走近自己的生活圈子,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未来。或许他留下自己,只是因为寂寞。
可是现在,他居然主动开口提起自己的童年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会突然说起他妈妈,但这一定是一个重要的契机。程知懿隐隐感觉到,通往柏溪子内心的那扇大门,似乎已经打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