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时队长想要问什么?”俞笙撑着旁边的床栏半坐靠在床头, 冲着时幸比了一个手势, “我可以酌情......说一点点。”
时幸抬起头。
他没有立刻回话, 看了俞笙几秒,忽然却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你就不想知道,南岸教练到底跟我说了什么吗?”
俞笙愣了愣。
·
昨晚夜里,医院。
“应该就是劳累加上情绪激动引发的高烧,”医生迅速检查了俞笙的状况,皱了皱眉,“只是体温有点太高了......他身体太弱,先物理降温用退热贴试试,如果还降不下来再输退烧药吧。”
时幸揽着昏睡不醒的人,微微点了下头。
半夜的医院走廊还算安静,因为退烧贴刺激的缘故,俞笙的身子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脸色惨白,但周身的温度却依旧滚烫。
时幸轻轻地拍着俞笙的后背。
俞笙兜里的手机不知为何一直明明灭灭,时幸垂下眼,正看到一条条消息蹦了出来。
南岸:【热搜我看到了,小笙,你没事吧?】
南岸:【娱乐赛也不算正式比赛,直播也不算完全公开,就这一次,别慌,小笙。】
南岸:【小笙,你现在在哪里?】
最后一条消息发来的时间就是一分钟前。
俞笙的手机屏幕闪了闪,再次暗了下去。
时幸刚想将视线移开,下一秒,一个电话却直接打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激的俞笙身子颤了颤,有些难受地将头偏到了时幸怀里。
时幸皱了皱眉,他一手迅速挂断电话,一手轻轻地护住了俞笙的耳朵。
但手机铃声依旧不依不饶地继续响彻走廊。
怀里的人呼吸隐隐紊乱,似乎逐渐不安了起来。
时幸脸色微冷,他终于忍不住,想要直接将俞笙的手机关机。
怀里的人却忽然伸出手,一把攥住时幸的手腕。
时幸的动作一顿。
高烧了一晚上的人手上没什么力气,握了没一会儿,指尖就控制不住地向下一点点滑落。
他神情隐隐着急起来,但又醒不过来,脸色越发有些苍白。
时幸忽然反手托住了俞笙的手腕。
“我不走,”他垂下眼,低声开口,“别怕。”
旁边的手机铃声不知何时终于停了,时幸转头想将手机收回俞笙兜里,视线转过去时神色却古怪了起来。
刚才他只顾着安抚俞笙,一不小心把关机键按成了接通键。
时幸看了眼来电显示的人名,神情有些复杂。
他缓缓将电话放到耳边。
“南岸教练。”
“你们现在在哪里?”南岸已经知道对面的人是时幸。
他一向温和的声音有些急切,带着遮掩不住的担忧。
时幸报了一个医院的地址:“E神比完赛情绪不对,晚上发烧了,我和经理带他来医院退烧......…”
南岸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留下了一句“我过去”,便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时幸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哄着俞笙又睡了半个小时,见怀里的人周身温度依旧没有退下来,直接再次叫了医生。
“那就只能输退烧药了,这个对胃有点刺激,你一会儿看着点,”医生仔细地嘱咐道,“对了,他来之前没吃什么药吧?”
时幸刚想摇头,却忽然一顿。
昨天俞笙关上房门时,里面似乎隐隐传来过药瓶晃动的声音。
时幸迟疑了一下:“他应该吃过,但具体是什么药我不清楚......”
“我知道是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南岸冲着时幸微微颔首,转头小声地和医生耳语了几句。
时幸只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几个模糊的字眼。
他垂下眼,无声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等到医生终于离去,时幸转过头,望向身旁舒了一口气的南岸。
“谢谢你照顾小笙,”南岸坐到俞笙身旁,摸了摸他的额头,“小笙身子弱,之前情绪太激动或者熬夜熬太狠了也会高烧好几天不退......”
“你刚才说的药是这个吗,”时幸忽然举起手机,冲着南岸报了一个药名,“治疗抑郁症的,是吗。”
南岸温和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时幸静静抬眼:“不准备和我说点什么吗,南岸教练?”
·
南岸沉默了许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早就知道到了?”
时幸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猜测。俞笙很抗拒和我谈这一点,而且我总觉得他的记忆......”
南岸忽然打断时幸的话:“你在小笙最初退役的那段时间找过他,是不是。”
时幸慢慢点了点头:“是,但我并没有找到......”
时幸的声音在南岸悲伤又无奈的目光中逐渐消失,他蹙了蹙眉:“怎么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南岸有些无力地勾了勾唇:“你当然找不到。”
“退役后的前几个月,小笙因为心理状况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南岸低声开口。
时幸的手指倏然攥紧。
旁边的南岸还在慢慢地说着:“他总是笑眯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以致于我一开始疏忽了......”
南岸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揉了揉眉心:“反正等我找到他的时候,毫不夸张的说......他整个人已经处于一种濒临崩溃的状态了。”
南岸深吸了一口气:“我带他接受了好几个月的治疗,有些治疗可能太过强烈了......小笙有一段时间都一直恍恍惚惚的。”
南岸一边说一边看了时幸一眼,时幸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那枚戒指。
“后来小笙出院的时候,还是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直到后来他开了直播,又碰到了你,情况才逐渐好转。”
时幸忽然开口:“他最开始的抑郁症......是因为什么?”
南岸再次难过地笑了一下:“我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两年前他就已经在看心理医生了。”
——两年前,俞笙刚和苟筑签订竞业协议的时候。
时幸蹙眉,南岸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就像我也不清楚,小笙为什么这次情况忽然急转而下,甚至到了比赛都打不了的地步。”
时幸的眼眸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艰难开口:“什么叫比赛都打不了......是什么原因。”
南岸忽然掏出手机,他调出了一张心理测试图片来。
——那上面测出来的分数明显不在正常范围。
“这个电竞职业选手心理状态测试表,是上次小笙去看心理医生时,主动要求做的。”
南岸低声开口:“小笙清楚自己的问题,也在努力接受治疗,只是......还是太着急了。”
时幸抬起眼,看着南岸也目光悲伤但温和地看向自己。
“这是我能告诉你的全部事情了,时队长,我不清楚困扰小笙上场比赛的症结究竟是什么,我也不能说我和小笙之前在OV战队的一些事......”
南岸摇了摇头:“剩下的,你要亲自去听小笙说。”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小笙心软又不爱把事情往外说,总是顾及着别人,想自己抗着事......合同的事、抑郁症的事,我都是到他自己实在撑不住了才知道的。”
“但你不一样,小笙愿意为了你主动去治疗,”南岸抬起头,“他很在乎你。”
时幸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人。
面前的人神色苍白,蜷缩着靠在他肩头却又似乎睡得安详。
南岸也转过头,神情慢慢温柔了起来:“但越在乎,他就越害怕。”
“我知道时队长很喜欢小笙,但我还是建议,多给小笙一点时间,不要逼他,等他自己说。”
南岸声音轻却坚定:“他一定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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