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了逃生BOSS的崽 上(84)
可此刻,季寒川心里无悲无喜,只有一个念头:这就对了。
算是走上正轨。
或许眼下才是自己进行游戏的方式。在寻常玩家的游戏内容之外,剑走偏锋,去寻找一场游戏的核心所在。是什么让这篇海域变成这个样子?安平轮上的东西、自己周边的灰雾,还有这片黑色的幽深海水……
再有,先前在雾中若隐若现的那道影子,像是一个巨大的、不可名状的怪物,原本缠在轮船上,又被自己一刀劈到痛极,离开轮船,潜入雾里。
平心而论,厨刀的大小,与那怪物相比不过牙签之于人类。但季寒川用力极大,又兼借力往上,于是没入怪物身体的刀锋直直向下,划开一道骇人的刀口。季寒川没有细看,却记得当时的手感。刀锋没入肉里,肉质坚韧。配合雾气里隐隐约约的轮廓,他已经有一些猜想。
他在水流之中、在上百鱼怪的冰冷注视之中,抬起手。
水流波动,像是倏忽惊醒了季寒川身前身后的鱼怪。它们之中,有许多已经失去触须。可此刻,更多没有失去触须的鱼怪扬起肉须,朝季寒川缠来。
这个人类已经在水中很久,即将溺水。
应该没有在空气里的力气——
可“它们”却眼睁睁看着,人类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什么东西。
那竟然是一片鱼鳞。
坚硬的、从鱼怪身上生生拔下来的鱼鳞!
鱼鳞切开了朝人类卷去的触须,同时,也扰乱了海面之下的情势。季寒川冷笑一声,趁着鱼怪们陷入混乱,先低头,手指灵活地探入身下鱼怪腮部。然后在剧烈的挣扎之中,捏断鱼怪脊椎!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只在须臾之间。
海水带起他的头发,如果此刻有光源,有一双能够欣赏的眼睛,便会知道,季寒川此刻的侧脸是多么的冰冷、又带着仿若神祇的无情,与难言的俊美。
他复把手从鱼怪腮部抽出来,指尖在它身上流连。血水在海中散开,竟是季寒川直直拔下七八片鳞片。
做完这些,他肺中氧气也用到尽头。
他脚下一踩,两手中的鳞片仿若双刀,砍断所有朝他伸来的触须,离海面愈来愈近。
快到了——
快到了。
他心里有这样一个声音。
看着海面,看着海上的灰雾、看着天空。
这一刻,季寒川倏忽停下。
他已经在憋气,耳中一片嗡鸣。有鱼怪朝他追来。
他却清楚地知道,随着“海面”愈来愈近,自己身上却越来越沉,好像是水压在增大。
不对劲。
他用端详的眼光,去看四周的黑暗。
心想:我现在看到的海面……
真的是海面吗?
画面倏忽倒转!
自远方看,是有鱼群追随人类而下,要进入无边深渊。
而在深渊之后,是一双与黑色海水融为一体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季寒川。
第69章 又到
季寒川最终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是一场“游戏”。他身在其中, 无法逃离。又怀着已经忘记的目的,慢慢走下去, 相信终有一天能拨云见月——
他踩着水流, 觉得周身压力渐渐减小。眼前是愈发黑、愈发暗的海底,却不见其他游鱼。他脸颊发红、快要没有力气对付一波波朝自己袭来的鱼怪。可正因为鱼怪加快攻击, 季寒川慢慢觉得, 自己是对的。
黑暗之处,既是光明。
最终,他浮出水面。
水花漾起, 他抬头看着天空,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
却只能见到绵延无尽的灰雾。
季寒川猛然开始喘气。
他像是大梦初醒,仍然能记起刚刚见到的场景。此刻成功逃脱,他所做的第一件事, 是从口袋中拿出怀表。
怀表进了水, 已经停止走动。但能看到, 停下的时间是两点一刻。
他在两点一刻是被鱼怪带入海里。按照先前几次白天跳海时的经验来看,眼下至多不过两点二十。
还有四十分钟。
季寒川踌躇片刻,很快又有鱼怪追到水面。季寒川慢条斯理地把怀表、鳞片收入口袋,忽而问:“‘祂’在这里?”
鱼怪们警惕地看着他。
季寒川与它们对视, 想到的却是自己在幻境中, 见到的苍茫海面, 与远方的黑色影子。他清晰地记得, 自己当时动弹不得, 好像被黑影定在原地。
于是他意兴阑珊,想:哦,一群小喽啰。
恐怕它们根本没办法反抗什么、做些什么。
如果说玩家们是“游戏规则”下的傀儡,那这些鱼怪就是被“游戏”制造出的、“祂”的傀儡。
季寒川心里浮出一点诡异的惺惺相惜。他拨了拨自己湿乎乎、不住往下滴水的头发,水流顺着手指滚向衣袖。最后,他有点不耐烦,干脆把所有头发都扒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双腿晃动、踩着水,懒洋洋地将视线转向鱼怪领头者,看着对方要被身体撑破的衣服,还有胸口的三枚银元。
这个画面让季寒川有点想笑。
一条鱼,明明没有长一张人的面孔,只是鱼头上隐隐约约透出五官……
却偏偏能穿着人的衣服。
他等了片刻,鱼怪们没有回答。它们只是沉默地浮在原处。
季寒川眼睛微微眯起一些,忽而领悟道:或许这是一种默认。
想到先前的经历,他低头,去看身下水面。
他看到了墨一般的漆黑。
季寒川缓缓眨眼,耳边又响起电流声。
这一刻,他权衡:要把我的鼓膜捅破吗——
算了。
有点不太值得。
这毕竟只是第五天。
于是季寒川冷静地从自己衣摆下撕掉两条细布,揉成团,塞进耳朵。
电流声弱了一瞬,很快又响起,变得尖锐、无法忽略。
季寒川头痛,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
这回,他选择闭上眼睛。
天地广阔,又似只余他一人。他疑心此刻自己面临的同样是一场幻觉:周身的鱼怪,还有身下的黑暗——没有了视线干扰,反倒能更快得出结论。闭上眼睛之后,那电流声像是一夕之间弱了下去。
他“看”到,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拨开水流。
是“祂”。
……
……
季寒川再醒来的时候,身体仍然在海面上飘荡。
他身下是一片木板。太阳暴晒,让季寒川头晕、嘴巴干裂。他此刻撑着身子坐起,左右看看,四处都是海面。怀表上的时间仍然停留在两点二十。但看阳光,此刻大约是正午。
季寒川摸摸肚子,很快判断:应该没有过去很久。
他上次吃东西,是离船前的傍晚,吃了手提箱中的面饼。面饼硬邦邦的,好在离开了阴暗潮湿的地界,没有发霉。
到现在,虽然饥饿,但不算多么难耐。
海面无垠,见不到尽头,更看不到船舶。
季寒川头疼,此刻腿垂在海水内,算是降温。嘴巴干燥,头疼,需要补充水分。哪怕按照最好的情况顾及,自己先前也被晒了数个小时,恐怕很快就要脱水。
这里是海,不能直接喝,但好在有鱼。
于是一刻之后,季寒川从海面浮出,找到刚刚那块木板。他再坐上去,手上已经拿着一条肥美海鱼。
他觉得口袋里有什么东西,硌得慌。掏出来一看,是七八片鱼鳞。
季寒川微微一怔。转眼,他摇摇头,先用鱼鳞剖开手上海鱼,再庆幸:还好穿着船员的装束。
口袋够大。
不然面对这足有人头大的鱼鳞,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装。
他剖了海鱼。没有烹饪设施,加上口渴,干脆先喝鱼血、再生吃鱼肉。上一局游戏里,季寒川总觉得自己该经历过许多困苦时刻。眼下倒是应验。
鱼血腥稠,黏在脸颊上。半晌,他白皙的皮肤多了点点血痕。季寒川自己倒是不介意,随意地用手背擦一擦。补充完水分,终于有精力分析情况。
他昨晚最后的记忆,是觉得水面下有东西在朝自己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