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醒来都为反派背了锅[综穿](210)
何为心之所向?
有人忠君,有人立业,有人名就。
他所求又是什么?
逍遥自由,功成名就,抑或人情世故?
所谓,求而不得。
也许世上真的存在求而不得之物。
可他想要的,终有一日,定要得到。
前方很快传来消息。
朝廷欢欣鼓舞。
第一日,苏瑾舌辩之才,不过一炷香时辰,秦使王邵竖着进来,躺着离开了。据说当日苏瑾踏进门去,便是一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忠孝仁义之理,两人分辩,王邵略逊一筹,最终气到吐血,被军医抬出了主殿送回秦营。
又过七日,王邵昏迷,秦主将慕容欲渡淮水,晋兵将散乱,提心严阵以待,唯参军教习稳若泰山。是日,天公不作美。天阴骤雨,淮水泛滥,两岸不能通行。
十五日。北府兵暗渡淮口,地利天时,引淮水漫灌项城,大破秦军。
风声未流露之前,晋庭轰然。言道漫灌项城此举惨无人道,草菅人命。
直到又三日,提前得到消息逃离项城隐匿山阴的百姓悉数归于北府军,诸类言语才渐渐停息。无论心中所思所想,庙堂中也不得不一致的赞扬北府军杀伐果断,凯旋而归。
问说此计谁出?
杭州马文才。
以八岁稚龄,收北府左翼兵将,领镇北将军职。
你的手上遍布鲜血。
终究不过一句话而已。
……
夜色渐深。如同世间曾有过的千千万万月夜。
挽莲站在角楼斗角处,手中捏着虎符,有一下没一下掂着,半分没有看重一个十万兵马调令的意思。
过了会,他停手,也不知从何处拿出自己那把挽莲剑,反手甩了剑花,剑光在近乎蓝白的月色照应下显得极为清寒。倒映在剑锋的瞳孔,一片清透的蓝色。他脸上也不似白日那般无所正形的模样。若不说来,都要觉得那是完全不同的人。
姜晨翻身跃上去时,挽莲有所察觉,将手中虎符塞进腰间,持剑拱手一拜,“公子。”
所表现,又是一番漫不经心不羁模样。
夜色黯然,月于云雾,明明灭灭看不真切双方所思所想。挽莲只看到,那双瞳仁,映着那些微的光亮,清亮而无情。
挽莲莫名生出一种心虚之感。想了想,又发觉自己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可心虚之处。
“既然跟着他,可知我的身份。”
挽莲:……
越倒霉的就是了。普天之下最不佳的躯体。
姜晨看的出他的意思。
与世人为敌。
换得一条性命,付出所有声名。
“此生此身,倒是特别。”
这一句,说的颇有些意味深长。
看到他的笑,挽莲心里都是一跳,猜不透,摸不准。若说世上最了解公子的人,哪怕是前主人或说前主人口中的妹妹,恐怕也比不得他这一剑灵。按照姜穆的说法,他所表现出的这部分性格与多年前的公子并无差异,他可以揣度到大部分公子未曾表露的想法。
但其实,人性又岂是单一不变的。决定一件事的因素很多,并非性格。若仅仅由性格决定,上一世也不会在他身上又出了那么大的差错。
姜晨弹了弹衣角的尘土,目光沉寂,落于极远处无尽虚空。神色从不像是八岁稚子之容。
夜中,唯听得方林木中细微的虫鸣。
姜晨看着他手中泛着微光的长剑,“是谓妖。”
淡蓝色的挽莲剑在手中渐渐消弭无形。挽莲问道,“何谓妖?”妖?他还道己为神。
“于人,异于人。于鬼,异于鬼。于妖,异于妖。”
非我族类。
人世有些话,有理的让人无法反驳。
挽莲对他所言,都无从驳斥。话中之意,无非是要挽莲注意收敛异于常人之处,包括那把本不该存于此世之剑。
自初始锋芒毕露到如今善刀而藏,辗转流离多年,他还是学会避免与世人交锋。
无师自通。
内敛。
挽莲似乎明白,为何当日这具躯壳指尖流泻琴音,除动人外别无异常。
挽莲也似乎明白,为何有人究心而言并不似常人那般热衷红尘,却始终未下辣手。
是友是敌,与他有关。与他无关之人,他也殆于牵涉。
人不会痛恶某些事物而进行全盘的摧毁,因世上,不能只留下自己一个人。
世上所有苦乐悲欢,都是相互。
是人,谁都逃不过。
第184章 梁祝(十二)
“公子想问什么?”
夜风拂过, 凉意深深。虫鸣渐渐消隐, 一片彻骨寒凉之中, 挽莲出声问。问的这样一句。
“幽光。”
挽莲脸上笑意一僵, 作为一把剑,难得心生退步之情。灵胎, 澄明,幽光三魂, 转世之时缺一不可。灵胎为爽灵, 承人之性, 澄明载人之智,幽光定人之命。如今他提起幽光, 这是……
思虑间, 见到一抹银光在姜晨手心闪烁了下, 浮现出来。
挽莲看清其中幻影,眉心一蹙, 继而坐下来, 并未再去看姜晨,“公子可信因果?”
“哼。”
姜晨回以冷笑。
“守幽, 意如其名, 固守幽光也。既来之, 则安之。今已存世, 公子又何必追究来往因由。”
真是好一个既存于世,何必追究来往因由。
方一听得此句,姜晨觉得自己本应理所应当怒火冲天, 可这一瞬间,又觉得毫无必要。他,又有何可恨之处?
一时不言语,角楼立时静寂了片刻。
“文才!”
“文才!”
角楼下谢琰呼唤之声自远而近。
姜晨手心一翻,收回守幽,目光下落,正见着谢琰身影自正堂出来。
挽莲缓了口气,暗道此人真乃救星,牵住姜晨衣袖掠下楼顶,落到谢琰身前。
谢琰眼睛一亮,“好功夫!”见到姜晨,低头笑道,“文才,寿阳太守诚邀,为大军接风洗尘,琰观时辰渐近,还不见你与挽莲兄踪影,过来寻觅一二。”不及姜晨回话,又道,“知文才疏华晏静,无心酒乐,不过庆功之宴,若不现身,恐众人背后是非。”
挽莲果断应答,“劳谢兄挂怀。我等这就过去。”前几日领军破项城,公子又当众表意他并非贱籍,谢琰即便对他有意见,也无可奈何。
虽说人世所谓良籍贱籍对他而言毫无差别,不过公子一片(好意)心意,挽莲虽无人心,又不是不识相。
“瑗度日前多有冒犯,望挽莲兄见谅。”
他如此救急,挽莲颇为愉快地回答,“无碍无碍,瑗度兄不必挂怀。”
他如此开心,倒叫谢琰丈二莫不着头脑。
另外还有一事,京都遣来押运粮草的督粮将,乃是上虞祝家之人。
是以宴上姜晨听得,“不才上虞祝英全,此舍弟祝英齐,奉天子之令押运三十万石粮草予前线军。今前方捷报频传,各位将军皆大功也……”
姜晨坐在上席,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约有四十模样,身宽体胖,一副生意人惯有的和气模样,其实并不似坐拥良田千顷的主家模样。这也许与其在家中地位相关。
祝英全。上虞人。
有趣。
他身边跟了约莫**岁的男孩,生的倒一派正气模样。
祝英齐。祝家第八子。
更直白而言,他的一种身份令姜晨确然有些许在意。
祝英台的同胞兄长。
此番信息在脑海一闪而逝,姜晨默然,许久不曾动作。
谢琰偏头看了眼,又看向底下对这般宴请即便有心也难掩不耐的祝英齐,琢磨一会,心道莫不是文才独来独往习惯了,这会见到同龄人,不知所措了
鲜少见得文才的目光投向同龄人身上……虽说,即便年长之人,他也只是做到了以礼相待。
有时谢琰隐隐觉得,他们相识与否,也是他心中有数。有数之时,其实却不在意。既无心他这宰相子侄的身份,也似乎对尼山书院兴致缺缺。他们这同窗相识,也不过偶然。如清水涟漪,一瞬之后,再无波澜。
其实正如兄长所言,文才的心思他并不明晓多少。他虽年仅八岁,行事却过于周全。便说此次秦晋交战,水漫项城之前,他已引出城中流民,却按下不表。留待朝中变动之后才出手……致使朝廷尽皆闭口无言相对。
无论是营帐又或战场甚至朝堂风向,他都如此泰然相适,仿佛一切从不担心意料之外。像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又是步步为营的政客……但是想到他的年纪,他的身份,谢琰便对自己言明,只是天生聪颖无关其他。
“不知这位小公子……”
祝英全的话让谢琰惊醒了瞬间,便见着他目光直直落在姜晨身上,询问的意思相当明显。
“此……”谢琰立时起身要应对,被谢玄暗中抬手拦住。
此处细微异状,姜晨扫来一眼,对其心中盘算了然几分。无非此番项城之事太过强硬,朝堂虽已无言可对,但微言微语依旧存在。同时他又封将,以为外臣。此番项城事了,内臣便不宜与外臣交往过甚,否则将疑有结党之嫌。桓温前车之鉴,今帝因此极为多疑。为帝,多疑是个安全且优良的品质。
正因如此,谢氏士族,须得格外避嫌罢了。
虽是提前了些,倒也不出姜晨意外。
谢玄偏了偏头,未曾对上姜晨视线。
“杭州马文才。”姜晨站起身,端起酒杯,唇角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祝随军相随押运粮草,劳苦功高。文才敬随军一杯。”
听得他如此回答,言语之间有意无意捧他一把,祝英全心下得意,拿起身边侍女端来的酒,遥遥一敬。“岂敢岂敢。将军威名远扬,祝某久仰。”语毕,自认回答的贴切又自然,脱口道,“只是未曾想到,将军如此年轻,果是英雄出少年啊!”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神色各异。
若说祝英全不知马文才年纪,那绝不可能。项城捷报已传回京都,如今大局已定,祝英全算是跟着最后一批押运的粮草来到此处,又岂会不知这位八岁封将的士族子弟。
谢琰暗自皱眉。此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脑,此时此句,简直是在将文才竖成靶子,做成眼中钉……
姜晨面色不改,回答更是官方,“祝随军过誉。古来战事,近不避军士浴血,远不离朝廷调度,内不断粮草供给,外不可舍军心士气,绝非文才一人之力。祝随军此言,传出去岂非让军中千万将士寒心。”
挽莲坐在姜晨左侧后方阴影,他们一言一语都听得清清楚楚。转脸看到谢琰,两人相视,皆忍不住笑了。
这倒好,三言两语就给祝英全扣了个扰乱军心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