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德今年抽到的送礼对象是法布雷加斯,他给对方送了一套羊毛针织的帽子围脖手套三件套,来自一个莫斯科的牌子,轻薄不打眼,但非常暖和。这显然是个很实用的礼物,法布雷加斯立刻就穿戴上了,还开始询问沙德他们俄罗斯人有没有那种可以穿在球衣里的隐形小毛衣,让人大冬天也不冷。
沙德想了一会儿,发现了答案,开朗地说伏特加。
更衣室里又是一阵大笑。
莫拉塔垂着漂亮的眼睛,很是羡慕地看着自己的板鸭同乡就这么摆脱了苦寒厄运,被焐得看起来热乎乎的。今年送他礼物的是小阿隆索,对方送了他一个整蛊玩偶盒,按下盒面上唯一一个按钮时,盒子先是很美好地闪着粉红的光,而后在你期待发生什么时,一个红色拳头忽然冲出来打了他一下。
一点都不疼,但发出非常滑稽地“piu~~叽~~”声,搞得他成为了全场最大笑料。
好难过哦!
沙德倒是感觉很好玩,探着头不懂这是什么原理,下面有弹簧吗?但是每次拳头弹出来的时间都是不固定的,这对于文化洼地的沙德来说就已经是让他理解不了的神奇魔法了。但也正是因为很笨比,他才能更深入地品尝这类简单玩具的快乐罢了。
小阿隆索感慨:“你看,沙德就很喜欢,你不懂欣赏。”
莫拉塔敢怒不敢言,还扯了个笑说自己也喜欢的。
沙德等了很久也没发现谁给他送礼物,都快集|合了,库尔图瓦才忽然强行路过他,把一个小盒子扔到了他的怀里。沙德甚至都来不及现场拆,下训带回家后才发现是一个玻璃杯。
和去年阿扎尔送他、然后又被库尔图瓦打碎掉的那个很像,也是绚丽的凹凸起伏的各种彩色玻璃拼在一起,流光溢彩,像教堂的玻璃彩窗。
翻开小信笺,果然是同一个设计师的产品。
这要提前最少半年去定的,当时库尔图瓦把杯子摔碎了,沙德也就忘了,从来没想要他去弥补什么。
因为已经忘了很久很久,此时此时重新握在手里转动这个仿品,仿佛收到了一份迟来的补偿,又仿佛是一份切割关系的拒绝,就好像在说着“我什么都不想亏欠”。
但更多的是错过的温柔。如果他们现在没有分手的话,沙德应该会捧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宝物惊讶地跳起来,而库尔图瓦会有点得意地抬着下巴在旁边说:“哼,你以为我忘了啊?我没有!看,还是我送的更漂亮吧。”
他莫名又有些难过,打开台灯,把杯子放到灯光下转动,绚丽的彩色又在地毯上铺陈开了,层层叠叠晃动,如梦似幻。
不过台灯光就是台灯光,和太阳光没得比,投射出来的花纹要清淡很多,就像月光照出来的影子。
阿扎尔感觉库尔图瓦又在发癫。尽管他和沙德的事弄得他气了一个多月,在心里暗自发誓再也不想搭理这个烂人了,但接到库尔图瓦的电话感觉他喝醉酒了时他还是放心不下,到底他们两家离得近,他直接开车过去看一眼。
“我的上帝啊,今天是圣诞节,你把孩子丢给父母带也就算了,自己在家里搞成这样做什么。”
阿扎尔好生无语,但台子上正好放着披萨,他就先拿一块起来嚼嚼嚼:“你女朋友呢?”
“什么女朋友。”库尔图瓦正卷着毯子窝在沙发里,发脾气:“哪里来的。”
“……那你昨天晒的照片里是谁啊?”他指着圣诞树:“你昨晚还搂着人在这儿笑呢,我他爹失忆啦?哦,等一下,好像是长得不一样。”
库尔图瓦冲他扔东西:“那是以前的照片,你是真一点也不看字吗?”
“我以为你又要假惺惺发什么‘一生挚爱’,当然不想看。”阿扎尔嘟哝道:“你这个欺负沙德的坏东西。”
“我欺负他?”库尔图瓦冷笑出声了:“明明是他在报复我。无缝衔接,已经和不知道谁好上了,滚了八百次床单了吧!”
“这又在发什么疯?”阿扎尔大无语,也懒得替他收拾地上的瓶子和小孩玩具,随便踢一踢给自己搞出一片空地来坐着,拿起第二块披萨:“沙德才没有。”
“他有。”库尔图瓦又喝了一口酒:“他一边主动和我手牵手、搞得好像想勾引我旧情复燃一样,一边根本不追我,当晚就和人约会去了——还要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餐厅、带人坐在我的座位上。怎么能这么恶心?我要砍了那个奸/夫。”
阿扎尔嚼嚼嚼:“你说德克兰?老天,他们这个月才认识的,对方又是个小孩子,哪里像你说的这样。普通朋友吃个饭也不行啊,你们已经不是情侣了好不好,你凭什么管他。”
“放屁,他们分明上个月就在我面前接吻了。”库尔图瓦越说脸越冷:“是不是早就认识,就是为了他想和我分手的?好啊……”
“等等,等等。”阿扎尔打断他:“分手是你自己行为不端,你自己提的,你自己说不后悔的,现在这又是在干嘛?你后悔了吗?而且才没有什么接吻的事,沙德不会骗人的。你肯定和我说谎了。”
“亲脸颊和亲嘴也没有多大区别了,他们还扶着腰、打一把伞——但是谁后悔了。”库尔图瓦把毯子扯得更紧了点:“我就是觉得恶心。”
“他干嘛要送我圣诞礼物?而且又是手表。”
库尔图瓦嘟哝:
“什么意思,讨厌死了,他这么勾勾扯扯的是要做什么?他分明是在提醒我生日时候的事,可是他又不来找我。恨死他了,笨都是装的,狠心才是真的……他就是生怕我要开展新生活了,他就是在报复我。他把我体面的、正常的生活都搅和完了。”
沙德深夜淋雨登门的事,阿扎尔在心里盘旋了很久,好几次想或愤怒或叹息或苦口婆心地告诉他,此时这种欲望又升腾起来,让他想站起来和他说你知不知道沙德多在乎你,他想要挽回你,大雨天急得伞都没带手机没电冲到你家里要找你,你那天到底干了什么?
如果他想要和你和好,你也这么在乎他,你们为什么不能说开了好好复合?
但上下嘴唇抿住,几乎要发出声音的时刻,他又想到过两天沙德就要去赖斯家里做客,认识新朋友他那么开心,快要搬新家他也充满了憧憬,想到昨天坐在他家的圣诞树下陪Leo玩时对方亮堂堂的眉眼。
而和库尔图瓦在一起时,他连吃冰淇淋都往里头掉了滚烫的泪,红着脸垂着头。
声音硬是被他吞回了喉咙里。
他分不清库尔图瓦的在意是来自于强烈的爱,还是只是“我的东西被抢走了”的劣质胜负心。也许重新得到沙德后,他又会作天作地,并不珍惜。阿扎尔并不是完全站在沙德的立场不愿意他们复合,现在哪怕站在库尔图瓦的角度,他也觉得离沙德太近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有时候阿扎尔会觉得,库尔图瓦就像一个无知的小孩,摆弄着危险的烈火。
他不懂爱,所以才会觉得爱不会灼伤他自己。没有人可以既被率真强烈的爱所撼动,又能平静地处在算计的暗室中。也没有人可以一边体验爱中平等的欢愉,又以绝对上位者的姿态撬动地球。*
拿最珍贵的宝物去换被爱的虚荣,这是爱的买椟还珠。*
阿扎尔自觉不是什么人生导师,爱情大师,他只是知道库尔图瓦这样是不行的,却不懂该如何教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够真的干涉得了他人的人生——说到底即使对方是个“烂人”,他也接受和习惯了。
他是真的替他难过,也是真的觉得他们不能复合。他起身,决定把人捞起来,不让他继续喝了,搞点醒酒药给他吃,把他推卧室睡觉去。但库尔图瓦只是抬眼看着他,倔强地黏在沙发里不动,还忽然说:
“披萨其实是前天的,你不觉得芝士都酸了吗。”
阿扎尔:……
他还以为这是什么特殊柠檬口味的!
“你他爹刚刚不讲???”
“拉肚子不是正好。”库尔图瓦很mean地讲:“省得你明天就长出两圈肥肉,不用谢——谁让你撺掇我的男……他,去和人约会,你阴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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