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无事发生?要不是我抓得快,没准你们小孩都造出来了,就和你现在的俩孩子一样。”阿扎尔说话尽往他的痛点上戳:“滚吧,我才不要帮你骗人。”
“说得好像你是什么贞洁烈士一样,别恶心人了。”库尔图瓦也一点都不留情:“你分明就是一直看戏、袖手旁观,现在装什么痛心疾首的好人——我都说了,你不要管了,糊弄一下,我自己说,到底怎么难到你了?”
阿扎尔被刺痛了,他意识到了如果玩这种辩论游戏的话,他永远都不会赢过库尔图瓦的。
但他转念又想到,真的吗?
阿扎尔把手从眼睛上拿下来,用一种宛如新闻记者一样平静又冷酷的语调质问:
“要是沙德想和你分手呢?”
库尔图瓦一直敲击膝盖的手停了下来,很难察觉地颤动了一下。他的神情笃定,嘴唇逐渐抿了起来:“滚,不可能。”
阿扎尔自顾自地继续说:“你会同意吗?你不会的。你就继续哄骗欺负他,仗着沙德喜欢你。”
“分手,分手,怎么就全成我的错了,都说了我会去玩是因为最近很烦!我受够了这种过于严肃的关系,为什么现在连你也在当真?喜欢,喜欢,爱,全是可笑的词汇,你陪你老婆肥皂剧看多了吗?
如果我转会走了,难道他要跟着一起?等到孩子们大了,我怎么解释给他们找了一个后爸?我们要一直谈地下恋,一直憋到死为止吗?这段关系能有什么结果呢?
他喜欢我,只是张嘴就可以说的轻飘飘的话,有什么份量?他喜欢我,我就一定要一模一样地喜欢回去吗?我做不到。就因为我做不到,你就这么指责我,这一点都不公平。”
这一刻库尔图瓦差点脱口而出“难道我们会走进婚姻共度一生吗”,但他自己都被蹦出的想法惊到,于是只动了两下嘴唇,把字词又吞了回去。
“你有这些担心的事,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他,或者最起码告诉我。”阿扎尔轻声说:“为什么又要胡作非为。”
“他才不会懂,他只是个笨蛋。”库尔图瓦又想到他和沙德一起坐在车里的夜晚,对方带着一点淡淡的遗憾推掉来自阿布的邀约,满脸天真明亮地趴在他旁边。
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但沙德选错了,这让库尔图瓦觉得他很蠢。而且这样过于纯粹简单、不用思考和比较价值的爱也让他感到了一丝恐惧。
狂裂的欢喜和狂裂的抗拒共同翻滚着,他几乎感觉自己立刻欠下了一万吨人情债,并立刻痛苦了起来。他几乎可以预见争吵时沙德会说“为了你我那个时候都……”,而他会冷漠地讲“我又没有逼你!”,一地鸡毛,循环往复,互相辱骂,一地鸡毛,彻底破裂。
虽然不惧怕这种过程,但真的又烦又恶心好不好,他只是想要暂时拉开一点距离,让一切都回到不那么深入、不那么肉麻的状态,让他不用满脑子想着这是不是一份特别严肃的爱情,让他可以回到轻快的、只是懒洋洋相拥而眠的时间里去。
沙德爱他,是很好的,但不要太爱,太认真的爱就一定会要求继续深化、要求捆绑、要求有回报的。
得不到就会失望,失望累积多了变成怨恨,于是再美好的恋人也会变成一个模样。库尔图瓦非常不想和沙德吵架,但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也许沙德现在也还在哭,赌气不愿意接他的电话,总不可能睡着的。
光是想想沙德有多可怜,他就觉得有点烦;再想想明天要花多大功夫去哄人,他又觉得累。阿扎尔还像个天真幼稚的小学生一样非要把这个事严肃化纯洁化,让他感觉特别生气。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非要借这个刁难我。”他用抱枕轻轻去丢阿扎尔,语气柔软下来:“我给你道歉,你明天不要和沙德乱说。”
“不,我没有在刁难你,蒂博。我觉得沙德也不会像你想的一样糟糕。”阿扎尔感觉特别难过:“我是很关心你,才在认真地想要劝你,不要做错事,现在也许你觉得无所谓,将来后悔了怎么办?”
库尔图瓦完全没get到:“别像个老妈子一样,我做事有数,也从来不后悔。”
他用手撑着脸侧,大长腿搭在一起,低头看地毯,不再说话,像是都出了神。
灯光从头顶和侧面落下来,让库尔图瓦看起来很像一尊石头做的雕塑,年轻的脸英俊非凡,鼻梁和睫毛投射下阴影。沉默在这里蔓延的时刻,他的神思才终于安宁下来。他想着,不知道沙德哭得厉不厉害,千万别就这么睡着了,头会痛。
烦是烦,可想到了,心疼也还是会心疼。
沙德早上醒得挺早的,大概要怪窗帘没拉紧。在晨光中他头脑昏沉地眨了一会儿眼睛,先本能地想着早饭是几点,要吃什么,训练课是几点,接着随着意识逐渐回笼,他翻身坐了起来,想到了还有一件未解决的大事在等待。
拿起手机,信息量有点过于爆炸,库尔图瓦打了太多电话给他,妈妈在早上也给他打了两个,大概是太心急了,打完才想起来有时差呢,于是在聊天软件里道了歉直接打字和他说了。她的语调很轻快,还笑话没没想到有一天傻儿子也遇到恋爱难题了,让沙德一大早就又躺了回去,在床上虚空踢腿和虚空抱怨:“妈妈怎么笑话我!”
她的建议也很简单,就是叫他直接去和恋人谈谈,毕竟名人被拍一张似是而非的照片,总是很容易有误会的;哪怕没有误会,他们要分手了,也该好好谈谈。
沙德有点愣住了,看了一会儿屏幕上的字,仿佛忽然变成文盲,不认识俄语了。
分手?如果库尔图瓦真的和别人睡觉去了,他们就得分手了吗?
他昨天手足无措的时候想了好多应该干的事情,但唯独没想到这样就得分手了。他的想法很幼稚,让他流眼泪的也是“那我就只能拥有一半的蒂博了,可本来我有一整个”这种好笑的本能,就好像小孩子舍不得把自己唯一的一块巧克力掰成两半。
但妈妈的话让沙德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错的,库尔图瓦并不是一块巧克力,恋人本来就不是可以分享的糖果。
他模模糊糊地又想到了“唯一”的定义。
可是……可是他很舍不得。
沙德趴在被子里,没有第一时间就给妈妈打电话继续说,而是又点开了和阿扎尔的聊天框,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阿扎尔说得更少,只是语气温柔地发了一条语音,向他保证库尔图瓦昨晚虽然确实是去酒吧玩了,但真的没做什么,让他们好好聊聊。
聊聊,又该聊什么呢?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沙德发现自己还是得依靠亲妈的智慧。于是他泄气地把脸埋进枕头里,还是按下了妈妈的电话号码。
谁知道接起来的却是爸爸,而且语音语调特别激动:“宝宝!”
沙德立刻瞪圆了眼睛。
瓦列里娅的声音这才很是无奈地搅和进来:“别闹……手机给我……快点!别让老娘生气……喂,宝宝,早上好。”
“早上好,妈妈。”沙德立刻紧张地问:“你没告诉爸爸对吧?”
米奥德拉格在背景音中愤怒又委屈地大喊,沙德这辈子就没听过他这么激动的声音:“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不告诉爸爸!”
瓦列里娅语气里染上了心虚:“对不起,我真的努力了,但爸爸太狡猾了,昨晚偷看我给你发消息,就被他发现了……”
米奥德拉格还是在背景音里嚷嚷,听起来已经快哭了:“我还以为是妈妈找了小男朋友,不要我了……可是怎么是宝宝找的呀!!!”
沙德像鱼鱼虫一样在床上扭动了两下,抱住脑壳:“对不起嘛……”
瓦列里娅也很震惊:“什么?!我才没有那么坏!”
有的时候瓦列里娅和米奥德拉格会感觉他们俩凑在一起生出了沙德也不是一件完全意外的事(…)这可能也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来不觉得对小孩失望、只懊恼是不是都怪他们俩有点太脱线了、才没能给宝宝好基因的原因。总之一家三口乱七八糟地讲了半天话,才终于扯到了正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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