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盏给他系腰带的手一僵,道:“我不嫁,我服侍爷一辈子!”
贾玩道:“这是两码事好吧。”
“反正我不嫁!”
“随便你,只是若遇到顺眼的,想着我的话,别把自己给耽误了。”
玉盏不吭气,快快的替他收拾妥当,一摔帘子去了。
贾玩摇摇头,也不生气,径直去找贾珍。
上房内除了贾珍,还有贾蓉和一个俊秀少年,正说说笑笑,见他进门,忙起身请安,贾蓉笑道:“二叔,这是蔷兄弟,您以前见过的,如今怕是认不得了。”
贾玩点头算是回应,过去坐下,道:“大哥寻我何事?”
贾珍也不废话,直入主题道:“是这样,最近府里要去江浙一带采买一批东西,如今你我和蓉儿都不便出门,所以我想让蔷哥儿跑一趟。
“不过他一个小孩子,也没出过什么远门,虽然有管事的跟着,终究不太放心。你在那边呆的年头多,如果有信得过的熟人,写封信让蔷哥儿带过去,也有人照拂。”
“这是小事,”贾玩道:“只是不知大哥要买些什么东西,我在那边相熟的人不少,有些家里自己就开着铺子,到时候直接过去,能省不少银子。”
贾蔷有些为难,看了贾珍一眼,见贾珍点头,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单子来,只见上面写的满满的,从江绸绫缎到杭纱春绸,从桌灯镜台到足踏盆架,从玻璃屏风到西洋座钟……竟是事无巨细,应有尽有。
贾玩看了贾珍一眼,将单子又递回给贾蔷,道:“幸好大哥问到了我,别的也就罢了,像这些个西洋物件儿,一两银子的东西,换了生人去买,他们就敢要两百两,还拿不到好东西。我托人带你去,谅他们也不敢让你多花一文钱。
“绫罗绸缎就更简单了,我有几个朋友做的就是这个,回头我一封书信过去,让他们直接给置办齐全了就是,省的蔷哥儿一家家去找,还能省下大半的银子……
“还有家具这一块儿……”
他点点额头,道:“罢了,这么些个东西,一时我也说不明白,不如这样,我让玉砚跟你走一趟。有他在,信都不必写了,只说是帮我买的,没有敢不尽心的……正好也替我送封信给师傅。”
贾蔷笑道:“这敢情好!劳烦二叔操心了。”
贾玩道:“说这话就见外了。”
又道:“你既是帮府里办差,总不能让你白辛苦一趟,回头我跟玉砚交代一声,让他带你去买点西洋宝石,那东西,一下船就是几十倍的利,若不搭上点人情,是万万买不到的。回头能挣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贾蔷大喜,连连道谢。
贾玩起身,跟贾珍告辞,又对贾蔷道:“你现在住哪儿,回头我让玉砚去找你,具体的事你们两个商量着办就是。”
贾蔷忙答了,和贾蓉一起,恭恭敬敬的送他出来。
贾玩一回院子,脸色便冷了下来,玉盏迎上来,诧异道:“爷这是怎么了?”
贾玩将事情简单说了,冷声道:“你现在就去找玉砚,告诉他,甭管他用什么法子,明儿早上我就要知道,他们到底是在给谁办嫁妆!”
第19章
第二天一早,玉砚便在二门外候着了,见到贾玩便道:“爷,蔷哥儿自己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给谁置办的。”
贾玩知道这小子爱抖机灵,若是一点收获没有,早不是这幅模样了,便也不接话,等着他说下去。
果然玉砚道:“小的就辗转问了些别的,蔷哥儿说,珍大爷吩咐,东西一定要上好的,哪怕多花点银子,多跑几个地方,也绝不可滥竽充数。
“还说,若是实在找不到,也先别急,左右还有两年时间。如果遇到单子上没有的,又精致尊贵的,也只管买下来。”
左右还有两年时间!
只看这单子的详尽,就知道并不是替别人添妆,而是自家操办婚事,可需要贾珍操办婚事的有几个?
若是尤二姐、三姐之流,贾珍能给个百十两发嫁银子就不错了,怎么会费这个心?
再加上“两年”的说法——守孝三年,实则是二十七个月,如今已经过去四个多月,可不还剩下两年?
这些年来,贾珍将他和惜春两个,当做隐形人一般不闻不问,没道理会忽然这般上心,还细细交代“都要上好的,不可滥竽充数”……
若这些东西果然是为惜春准备的,那内中的原因只可能是一个,贾珍已然给惜春找好了下家,且那人的身份还贵重的很。
只是这些只是他的猜测,或者和惜春无关也不一定。
略一沉吟,道:“你设法诳了蔷哥儿尽早上路,到了地方,不必替他省钱,只管捡好的买,什么贵买什么,有多少花多少。”
玉砚嘿嘿笑了一声,道:“这个小的已经打听出来了,大爷从账上给蔷哥儿划了一万五千两银子,还让他去江南甄家那边,再取两万两……爷您放心,小的一定帮蔷哥儿,将这三万五千两银子,花的一干二净才回来。”
贾玩道:“若中间宁国府派人去见蔷哥儿,使人拦住了。”
玉砚拍胸脯保证道:“到了那地方,若让他们能寻得着人,便是玉砚我没本事,白跟了爷这么些年!”
贾玩道:“你也别太大意,到底那边还有个甄家。”
玉砚满不在乎道:“在老爷面前,那甄家算什么牌面儿上的人物?”
见贾玩面露不悦,又讪笑道:“小的引了蔷哥儿,第一站就打江南过,领了银子就走……断不会坏了爷的事儿。”
贾玩点头,不再多说什么,给了些银子让他在路上花用,便打发他下去了。
果然到了第二天,贾蔷就来辞行,说正巧有一条船,又宽敞又快捷,立刻就能出发,难得的是,船上的人都是相熟的,他身上带着重金,坐这条船走,最稳妥不过,所以不敢耽误。
贾玩哪会不知道这条“稳妥”的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自然不会戳破,随意叮嘱了几句,又赐了些程仪,便打发他们去了。
剩下接连几日,贾玩随柳湘莲一起,看了好几处宅子、铺子,因银钱充足,无需左右盘算计较,轻易便挑了一处宅子,三个铺面,直接买了下来。
这些店铺依旧在柳湘莲名下,贾玩给了他一成红利,让他帮忙打理,如今正重新装修,到时候分别开一个绸缎庄,一个成衣铺子和一个胭脂水粉店。
主意刚说出来,便被柳湘莲好一阵嘲笑,在他看来,要开铺子当然是开酒店、茶楼之类的,一个大男人,开这些娘兮兮的店做什么?
让贾玩好生鄙视:这种直男怎么会知道,从古到今,女人的钱都是最好挣的?
只和他简单算了一通帐。
凭他在江南的人脉,或者说,凭林如海在江南的地位,他要的东西,不仅成色最好,样式最新,且几乎都是成本价拿货,其中的利润岂是别家能比的?
运货更是不必操心,漕帮如今被整治的服服帖帖,帮着运点东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他们要做的,不过是将管事、账房、伙计配齐罢了。
这样躺着挣钱的买卖,不比开什么茶楼饭庄轻松的多?
这几日,宁国府倒是清净许多。
先是秦可卿病了,说不上什么病症,就是懒得动,不想吃东西。
贾珍一连找了五六个太医,轮番的瞧,说什么的都有,于是今儿这个方子,明儿那个方子,乱七八糟的吃下来,病不仅不见好,反而越发重了。
再是尤三姐那边,被他一番数落后,尤三姐没有“幡然醒悟”,反而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一连好几日,贾珍都在那头乐不思蜀,连晚上的赌局都散了。
这头因玉砚走了,贾玩便给自己又挑了两个小厮,一个人勤话少,办事踏实,一个腿快脚快,嘴甜心活。
因贾玩没什么取名的天分,也懒得绞尽脑汁去想,就着他们的生日,一个叫四月,一个叫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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