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皆仇敌(23)
二七连忙点头:“烤鹿腿。”
容不渔无奈:“妖修不能吃啊。”
二七顿时失望至极。
犹襄瞧着远处的波光粼粼,不知想到了什么,对容不渔道:“那妖修似有些奇怪。”
容不渔:“怎么说?”
犹襄道:“气运太高了。”
容不渔蹙眉。
气运盛衰为生而注定,就如同容不渔,自小便气运薄弱,是多灾多难一生坎坷的命格,就算修为再高依然敌不过天生的命数。
犹襄道:“气运极盛或极弱之人十分罕见,而那只鹿,似乎气运极高。”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和你完全相反。”
容不渔:“……”
犹襄道:“所以当他的性命受到威胁时,作为天道宠儿,就算不去闪躲,自然也会有天降阻碍来保护他的安全。”
所以方才时尘和二七去追他时,才会凭空出现那么多水坑,一踩一个准。
容不渔看了看还在抽噎的二七,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听到了吗?下回别再去主动找罪受了。”
二七还在惦记他的吃的,瘪了瘪嘴不知有没有听到心里去。
很快,时尘烧好了汤,为了安慰二七还煮了几块红薯。
容不渔和犹襄不必进食,两个少年便在厨房外的窗旁吃。
二七喜欢将喜欢的东西留到最后吃,呼噜噜喝完了一海碗的汤,正要去拿煮红薯,从窗外突然弹出来一根红绳,虫子似的一把将红薯捆成一堆,倏地不见了。
二七:“……”
时尘:“……”
容不渔正在喝酒,却听到房内骤然发出一声二七的哭喊,吓得他酒洒了一手。
二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直接爆哭出声,险些把自己给抽过去。
而那只鹿叼着滚烫的红薯,回头冲他们叫了一声,拔腿就跑。
二七声音发抖:“追……追啊!”
时尘连忙抱住二七要破窗而去的腰:“二七!二七!七哥七哥!我叫你哥!冷静冷静啊,你跑不过他的!”
二七几乎破了音:“我要同他同归于尽!”
他挣扎着想要冲出去,犹襄却是将窗户一关,淡淡道:“别着急,容不渔出去了。”
二七和时尘一愣,立刻跑到了船外的木台上急忙往外看去。
那只鹿正撒开蹄子往远处狂奔,容不渔不知何时已下了船,不紧不慢地跟在它身后,也不着急去追赶,瞧着倒像是在散步。
鹿跑了一会,回头一瞧,远远看见一个白衣男人朝他走来,哼笑一声。
他似乎十分得意自己的气运,看着又有人来送死,倒也不慌忙跑了,反而有些看好戏地等在原地,看着那白衣男人如何倒霉。
容不渔一步步往前走去,瞧见鹿竟然停在原地不走了,许是猜出了他的心思,轻轻一笑。
容不渔越走越近,而那鹿也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因为容不渔脚下根本就没有踩到水面,而是悬空三寸之处,一步步缓慢走过来。
那鹿浑身一颤,梅枝似的角也一抖,本能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危险,他来不及思考,转身便要撒蹄子狂奔。
下一瞬,容不渔倏地出现在他身旁,伸出修长五指,一把抓住了那鹿的角。
鹿顿时逃跑不能。
容不渔轻轻一笑,道:“你之前说什么来着?”
“没人能抓到你?”
第23章 避世妖修
片刻后,容不渔拽着鹿回到了画舫上。
二七一见到夺食仇人,立刻目露凶光地扑了上去。
只是他还没走一步,便神使鬼差地左脚拌右脚,直直拍在了地上。
众人:“……”
鹿被困住,一副无辜至极的眼神看着他。
二七捂着撞疼的鼻子哆哆嗦嗦爬起来,指着鹿哑声道:“烤鹿……吃!”
容不渔失笑,道:“先别闹。”
天道宠鹿大概是头一回被人抓到,震惊之后十分能屈能伸,他前蹄曲着跪在地上,口吐人言道:“诸位壮士,绕我一条鹿命。”
二七似乎想揍这个厚颜无耻的东西一顿,但是他吃了亏太多,有些后怕地后退几步,虚张声势道:“你先把东西还给我再说……”
鹿极好说话,闻言点点头,化为人形,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捧的黑色灵石,眸子弯弯地递给二七:“喏,赔给你。”
二七一看,立刻怒道:“这才不是我的红薯……”
他还没说完,时尘一把捂住他的嘴。
二七:“唔唔!”
时尘掐了他腰一下,咬牙切齿道:“那随便一颗灵石够咱们吃一辈子的红薯干了,闭嘴吧你!”
他边说着,边飞快接过来那些灵石。
这些年来时尘就算运气再好,化尘时也只是得到一枚红色灵石。
而这鹿一出手就是一堆罕见的黑色灵石,时尘怕他反悔,拿到手立刻塞到了袖子里,拖着二七跑回了容不渔身后。
那鹿相貌俊美,笑起来满面春风,倒是不怎么惹人厌烦。
他道:“我名唤逐鹿,是妖修。”
时尘和二七在容不渔身后一左一右探头看他,闻言二七偏着头对时尘小声道:“我逐我自己?”
时尘无声大笑。
容不渔反手拍了二七肩膀一下,让他别胡说。
逐鹿也没在意,笑吟吟道:“壮士有所不知,我们妖修对名讳什么的并不怎么在意,若不是要和人类打交道,我们都懒得起名字。”
犹襄翘着腿坐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妖修不在意名讳,我们却在意,能别壮士壮士的叫吗?”
叫的人好像下一刻就要撸袖子去和老虎厮杀了。
逐鹿特别好说话:“那……”
犹襄道:“我名唤犹襄。”
他指着其他人一一说了名字,逐鹿点点头:“好的壮士。”
众人:“……”
逐鹿大概觉得有些难为情,干笑道:“对不住,我记不太住。”
容不渔笑了笑,回头道:“你们两个先回房间睡觉吧。”
二七不明所以:“现在还没到晚上。”
容不渔道:“午睡。”
二七:“可是我不困……”
时尘看出了容不渔想要支开他们,一把抓住二七,道:“我困。”
说完将不情愿的二七给拽房里去了。
直到两人走后,容不渔才正眼看了逐鹿一眼,淡淡道:“妖修生于虞州城之南,离清河之境几千里的路程,难道你就是一路蹦过来的?”
逐鹿听出来了容不渔语气中的冷意,试探着道:“壮……”
容不渔柔声道:“再叫我一遍壮士试试看。”
逐鹿:“……”
逐鹿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遇着不被自己气运所波及的人,他弄不清楚原因,不敢轻举妄动。
“大哥。”
容不渔:“……”
容不渔为人懒散,不在意别人唤自己什么,他没再执着这个,继续道:“你难道真的以为自己会永远受天道庇护,平安一生吗?”
逐鹿抿了抿唇,如实道:“在遇到你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试探着问道:“能告诉我你到底是如何抓到我的吗?”
容不渔笑了笑:“很容易。”
他从软榻上站起身,缓慢朝着逐鹿走去。
逐鹿看着容不渔那张艳丽的脸上笑意盈盈,明明感觉不出任何杀意却莫名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直到容不渔走到他面前,伸手抵住逐鹿背后的墙壁上,将他困在身体和墙壁之间。
逐鹿有些害怕地缩了缩。
下一瞬,容不渔倏地张开眸子,灰色眼瞳冰冷,温润如风的气势一刹那化成凌厉杀意,将逐鹿整个人包围住。
逐鹿瞳孔一缩,冷汗直流,双腿都有些发软。
容不渔如同在看渺小的蝼蚁一般毫无情感,但是很快,杀意如同潮水般悉数退去。
逐鹿骇然看着他。
容不渔将杀意收敛回,再次变回那个懒散得仿佛立刻就能睡过去的模样。
他掩唇打了个哈欠,将手收回,姿态懒洋洋地走回了软榻。
“只要将杀意收敛自如,杀了你轻而易举。”容不渔躺回了榻上,嗤笑一声,“你看,天道就是这么愚钝,你竟然还妄想依存它侥幸活下去?”
话音刚落,船外一道惊雷霍然劈下。
逐鹿的身体顺着墙壁缓慢滑下,脸上冷汗簌簌直流,半天才回过神来,有些忌惮地看着容不渔。
周围一阵安静,连透过门缝偷看的时尘和二七都被惊住了。
逐鹿沉默半天,才哑声道:“虞州城南的妖修都已经避世了……”
犹襄道:“避世?什么时候的事?”
逐鹿抿着唇,脸上已失去了笑容,有些黯然道:“九年前末行之日开始后,妖修本已退到城南雨林打算与世隔绝,城界都已布好了,谁知……”
他说到这里,眼眶有些发红。
犹襄没有丝毫同情心,直接催促道:“快点说,别废话。”
逐鹿:“……”
逐鹿大概在心里大骂人类冷血无情,但是小命在别人手上他也不敢面露不满,只好言简意赅。
“……谁知我一个朋友被人类修士捉去了,我只好出来寻。”
容不渔淡淡道:“寻了九年都没找到?”
逐鹿点头:“是啊,但是我已寻到了些线索,正要再去那天上的城去瞧瞧。”
他抬手指了指窗外,远处云归城立在山巅之上,云雾缭绕。
容不渔道:“再去?你之前有去过?”
逐鹿道:“对,我顺着线索到了那城里,但还没待几天那城主突然派了许多人要抓我,还好天道眷顾,我便逃到了这里。”
犹襄嗤笑一声:“姬奉欢爱研制傀儡,妖修的血是代替灵力催使傀儡的最好灵器,不捉你捉谁啊?”
逐鹿黯然道:“所以我觉得我朋友应该是被那城主捉去了……”
犹襄唏嘘:“都九年过去了,大概早就……”
他还没说完,头顶的木板突然凭空劈裂,哐得砸到了犹襄头上。
犹襄:“……”
犹襄抱着头蹲了下去。
容不渔想了想,道:“我们正好要去云归城,不如结伴而行吧,只要你不再抢我家孩子的吃的。”
逐鹿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那就再好不过,多谢您——原来那两个孩子是您的儿子呀,您看起来真是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