讼夜适可而止地收住话头。
他好奇地看向沈摧玉:“真是奇了,这小子身上没魔性,居然真能破开魔域,还拖个垫背的下来。”
这两日他又重新琢磨了遍穹窿的下场,越想越不对劲,对沈摧玉充满敌意。
问泽遗不置可否,眼见着讼夜又要靠过来,他忍无可忍,把通判直直横在两人中间。
通判也非常配合,杀气腾腾地燎起剑气。
“请自重。”
鬼面下的视线冷漠,剑上银蓝色的火焰跃动。
问泽遗是真动了怒。
“没劲。”
讼夜咋舌,从人傀变成活人模样:“我还以为你癖好特殊,是喜欢人傀呢。”
“本尊亲自来迎你,你居然还不乐意。”
同穹窿不同,讼夜很少张口闭口本尊,他似乎很享受装成算命先生的悠闲日子,偶尔说上次“本尊”也显得他轻佻。
“正事要紧。”
见他后退,问泽遗也适可而止地收了剑。
魔域内魔气横行,随着时间流逝,他身上的魔性蠢蠢欲动,右边的瞳已经染了绯色。
清楚无法彻底压住魔气,问泽遗干脆把精力尽数放在保持自己意识上,留足体力应对突发情况。
说身体不难受是假的,他现在浑身都在发疼,却不能在讼夜面前露怯。
得亏他戴了面具,很好地掩盖住了情绪。
魔尊终于正色:“也是。”
“可你真打算把他丢在地上,让他去找三爷?”
他之前就觉得问泽遗给的办法荒谬,沈摧玉再奇怪,也不至于躺地上都会撞大运。
“莫急,等一刻钟就是。”问泽遗脸上表情轻松了些。
他蹲在地上,狠狠给沈摧玉后颈拍去。
原本就晕乎乎的沈摧玉被他给了一掌,彻底昏死过去。
发觉到他半死不活,旁边的魔气立刻贪婪地围绕,想要伺机进入沈摧玉的身体。
“下手真狠。”
讼夜捂着鼻子:“他没多少修为,怕是不用等一刻钟,就要让魔气害死。”
“没事。”问泽遗气定神闲。
规则怎么会让沈摧玉死,只会迫于无奈,更急着来救他。
半刻后。
讼夜盯着叼走沈摧玉的魔鹰,惊讶地睁大眼。
这一带压根没有魔鹰栖息,而且魔鹰狩猎向来残忍,多是分尸之后运回。
怎么还会如此温柔地对待猎物。
他看向问泽遗,问泽遗对此习以为常:“别看了,和我走。”
他们一路追去,魔鹰将沈摧玉丢在一处开满曼殊沙华的河边。
眼睁睁看着沈摧玉身上的魔气被曼殊沙华花丛吸收,他面色开始转好,讼夜叹为观止。
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次知道能有人运气这般好,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沈摧玉身上魔气彻底消失后,又被涨起的河水吞没,顺着河流往下。
讼夜已经无语了。
“......鹰挠水冲,曼珠沙华还有毒,他还能安然无恙。”
问泽遗耸了耸肩。
“兴许这就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魔域很大,他们跟了沈摧玉一路,追了约莫有小半日时间,才七拐八拐来到一处石滩。
河水将沈摧玉冲上岸,岸边隐约有处坍圮的建筑。
“是老东西的供案。”
讼夜脸黑了。
供案就是人族的庙宇。
穹窿比他有威望得多,所以死后依旧有很多魔族祭奠他,缅怀曾经他执掌大权的日子。
这种供案魔族有几百处。
说来也怪,他也不是没盘查过供案,可偏偏就是没查到这边。
“就到这。”问泽遗调息着身上魔气,“喊你的人来抓,我就管不住了。”
他不需要擒拿三爷的功劳,只要不是沈摧玉拿,谁拿都可以。
讼夜贵为魔尊来亲自追查沈摧玉,其实也是想在魔族立威,好稳固自己的地位。
问泽遗不喜欢讼夜这人,但是讼夜不爱惹事,要是他能更有威望对两族都好。
“本尊自能对付。”
讼夜这些天被摧元丹害得睡不好玩不好,早就有了怨气。
藏在庙宇内的几个魔,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不是我瞧不起你,只是你也见识过这小子的运气,实在是好得可怕。”问泽遗忍住经脉中的不适,“他要是发力,我们两个都不一定能对付三爷。”
“多叫点人,谨慎起见。”
讼夜听进他的劝告,若有所思。
他刚要说什么,突然轻捂住胸口,脸色微变。
“我马上差人过来。”
他面色越来越沉,像是胸口处发疼。
“怎么了?”问泽遗好奇。
莫非又是规则作祟。
听到他的声音,讼夜像是想起来什么。
“等等。”
他扭头看向问泽遗,面上愠怒:“我记得兰山远是你的师兄。”
问泽遗顿时警觉:“你提他做什么?”
讼夜顿时脸色难看,他咬着牙:“你师兄在魔域的入口处,看样子是要毁了入口。”
“他在北境?”问泽遗愣住了。
他答应过兰山远,自己会让他放心,所以进魔域时,问泽遗有些心虚,就轻描淡写地简要地告知过兰山远,并且反复说明自己不会有事。
可兰山远远在中土,理当不会这般快知道消息再赶过来。
原本打算解决掉麻烦去和兰山远赔罪,让师兄说几句。
怎么师兄先找上他了?
“你们的恩怨往后再说。”
瞧见他这副模样,讼夜气不打一处来:“快让你师兄停下!”
他又不是没见过兰山远,可何曾见过兰山远这般疯魔?
问泽遗想的是其他事。
兰山远身上天劫的伤未愈,要是贸然来北境受伤只会更严重。
他抽出张符咒,看着黯淡的符文摇头:“我身上所有传音的术法都已失效,你得想办法让我和他说上话。”
心口又是一阵闷痛传来,讼夜忙不迭拿出个紫色的水晶,塞在他手里。
“你快说。”他的声音都带了些哀求。
他相信神仙来了都砸不破魔域入口,兰山远是在做无用功。可讼夜作为魔尊和魔域通感,被兰山远折磨得够呛。
水晶中透出画面来,看得问泽遗心脏骤停。
一片冰天雪地中,白衣修士站在魔域跟前。
他面上平静又冷漠,可浑身灵气不稳还是暴露出他实则意乱的事实。
魔气畏惧他身上的灵气,都纷纷绕着他走。
金色的纹印强硬地绕着魔域入口,已经将黑雾撕裂开一条缝隙。
从中溢出的魔气慌忙逃窜,发出阵阵讨饶的哀鸣。
兰山远也没好哪去。
衣摆被魔气擦破,脸色也渐渐苍白。
他施咒施得极为艰辛,得出的裂隙却远不够容一人进入。
“师兄。”
听到问泽遗的声音,他满身的戾气骤然消减。
兰山远收住手,魔域入口得了喘息的机会,赶忙吞噬周遭的魔气加快愈合裂隙。
魔气缭绕中,映照出问泽遗模糊的轮廓。
“小泽。”
瞧见他安然无恙,兰山远顿时松懈,像是一下子理智回笼:“有没有受伤?”
兰山远没责怪他,问泽遗很愧疚:“我没事,就是在魔域里时,符咒就用不上了。”
他能想到在使用术法破魔域这极端办法之前,兰山远尝试过用多少种办法寻他。
可魔域的入口切断两边联系,就算是兰山远也找不到他。
哪怕他在信里再三保证自己没事,兰山远还是会着急。
“对不起。”他轻声道歉,“可是事态紧急。”
兰山远仔仔细细打量着他,试图从模糊的影子中分辨他当下的模样。
缺口被彻底填补之后,魔域入口处的黑雾趋于平静。
问泽遗的面容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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