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兰山远提醒,问泽遗也去小筑换了件平日穿的衣服。
思忖片刻,他还是没摘下兰山远送的吊坠。
他卡着点到藏书阁,兰山远站在三步外的凉亭下,看着已等候多时。
藏书阁内层层禁制,但对在持明宗地位最高的两人来说,压根构不成阻拦。
持明宗的一切机密和千万年积淀,都向宗主和副宗主敞开。
又是如山的经卷,只是这回旁边多了个兰山远。
“师兄,其实我之前找了一回,就没找到好办的解法。”
面对比他都高的书卷,问泽遗不忍兰山远同他受折磨。
之前时间紧迫,导致问泽遗找得粗劣。
他们两人如果要比之前更精细,至少也需要不眠不休三五天。
“世间万物皆有破解之法,此次我陪你找。”
兰山远像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拿起一本书,便开始翻越起来。
问泽遗无法,也只能跟着他翻书,时不时偷瞄兰山远。
出乎他的意料,兰山远看书的速度快得惊人。
问泽遗已经算是看书看得快的一批人,可兰山远翻书的模样,就像是在扫描的机器,眼睛一眨不眨。
他们面前放了纸笔,用于记录书中要点。
不消半日,纸上密密麻麻爬满了两种不同的字迹。
问泽遗的身体支撑不了他维持同个动作过久,因为精神高度紧张,松懈下来浑身酸痛。
他靠在兰山远肩膀上,闭上眼睛:“师兄,我想歇会。”
“这都三个时辰了,你也休息吧。”
修仙之人多数都不睡觉,他生物钟一直没调过来,是少有一到晚上还会犯困的修士。
兰山远放下书:“好。”
“我们寻到的办法多数都不适用于你,但其中也有可行的。”
“师兄觉得哪些可行?”
问泽遗的声音懒懒散散。
兰山远温声列举了几个,全都是非常温和保守,但也没太大成效的办法。
“我身上魔性深重,怕是不太能行。”
问泽遗换了个姿势,靠得离兰山远更近。
用魔尊传承化解魔功都屡次碰壁,这些保守办法的效果自然无限接近于零。
风险和机遇,向来成正比。
“还有一个方法。”
兰山远的声音很近,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找水或木灵根,且修为高于你的修士。”
问泽遗猛地睁开眼,睡意一扫而空。
“双修。”
第62章 不安
“双修......”
问泽遗慢慢支起身,耳根泛了红。
“师兄......这法子就免了吧。”
“你不愿?”
“嗯。”问泽遗含糊道,“还得牵扯其他人进来,太麻烦。”
兰山远丝毫不觉得尴尬,只是耐心看向问泽遗:“并不是非要有躯体接触,灵修也可。”
“我不找。”问泽遗小声抗议。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换个办法。”
灵修就是让元神在识海双修,说白了,也还是做那档子事。
双修不过是说着好听,他们现在就是在藏书阁内,一本正经讨论床第之事。
而且还是两个互相揣着心思的人。
“也罢。”兰山远并未强求。
“若是再无其他有效的办法,哪日你身上魔性脱离掌控,还是得考虑双修之法。”
“我也算个魔修,哪有修士愿意考虑和我当道侣。”问泽遗搓了搓发红的侧脸,用微凉的手背让自己冷静。
“他们要是知道我修魔,怕是躲我都来不及。”
“你不必担心。”兰山远温声道。
“我会替你找到的。”
找到?
怕是真到那时候,只有兰山远亲自上了。
他是故意问兰山远人选,而兰山远仍旧只字不提替他联系别的修士。
话说到这份上,问泽遗也相信兰山远对他有意,不会把他推给别人。
可他也不希望因过度接触,让两人同时承担被规则惩罚的风险。
而且做那档子事应该是基于喜欢,而非任务。
到时候为了驱逐魔性和修炼一样定个时间表,也太煞风景了。
“所以这些天你尽量别找道侣,以免到时辜负他人。”
兰山远的话语中全是关切,问泽遗也揣度不了其中真正的意味。
但字面意思很明显。
“我不找道侣。”他心情好了些,笑吟吟看向兰山远,“不过师兄,你当真连这也要管?”
“只是为你身体着想。”
藏书阁内不能带进吃食,兰山远给他倒了杯茶:“也别因此紧张,船到桥头自然直。”
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就是不知心思是否真的敞亮。
放下心来,问泽遗又隐隐开始犯困。
“我有些困,想先睡会。”他抱着臂,靠在兰山远肩上。
外头应该已是子时了,藏书阁里只有兰山远翻书的声音。
其他修士能当夜猫子,他还得睡觉才能足够精神。
“安心睡。”
兰山远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着身畔的银发青年。
他一只手翻着书,另只手搭在问泽遗的肩上,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
水生木,木又生火,他的灵力和问泽遗体内的灵根本就契合。
冰凉的指尖回暖,问泽遗的眉头舒展开来,像是平日隐居山林不亲人,却又经常去药寮讨食的大猫,无意识地又往他身边蹭了蹭。
他的动作极大地取悦了兰山远。
翻越古籍的动作慢了下来,兰山远小心翼翼抓住他垂落的手,慢慢收拢。
正道修士对待修魔的同门,最温和的处置办法都是直接打碎金丹或摧毁元婴,逐出山门任由其自生自灭。
更狠一点的,干脆就是直接杀掉。
很少有人会研究怎么拯救魔修,在各大宗门的规训内写满了对魔修的蔑视。
正道眼中魔是该死的,哪怕他们是不慎入魔,也不值得同情。
问泽遗醒时,看剩下的古籍已经不多了,兰山远的笔记里面依旧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线索。
兜兜转转,竟然还是魔尊给的魔功最可靠。
他将魔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兰山远,兰山远面上严肃:“利用魔功解魔性,按理来说可行。”
“但毕竟是魔族给予的传承,还是需要小心谨慎。”
“是。”
在利用魔族心法反推的过程中,问泽遗也有几次险些遭到反噬。
若非他反应及时,多留了心眼,怕是都活不到现在。
“可我还是得试,毕竟是眼下最有效的办法。”
“至少需要有人看护。”兰山远思忖片刻。
“这些天,师弟身上是否有要紧事?”
“我能有什么要紧事。”问泽遗失笑,“我在宗内,向来都是最闲的人。”
尘堰昏迷构成了不小的混乱。
但已经过去太久,现在以言卿为首,宗内管事的人开始重新各司其职,问泽遗也没必要同之前那般跑前跑后。
且谷雁锦向来不主张他过于忙碌,所以问泽遗打算放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现在落在他身上的任务,只剩下查明摧元丹。偏偏魔域又开不了,追查的修士也没消息,抓吃了丹药的修士又是其他宗门的事。
“既然无事,你先宿在我居所内。”
问泽遗睁大了眼:“我住在师兄的住处?”
这才刚回绝了双修,怎么又来了个同居。
兰山远淡然:“镜泊夏秋潮湿,不适宜寒疾康复。”
问泽遗抽了抽嘴角:“师兄,你前些天才送了好些除水的法器,够我用到百年后了。”
兰山远从容不迫:“且你身负魔气,需要有人照应,而我是唯一的知情人。”
问泽遗沉默了。
这他倒是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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