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翎有心理阴影,他何尝没有。
“饿不饿?我去买些吃食。”他岔开话题,转移赐翎的注意。
这附近正是当时放下十七的水年镇,也是这片最富庶的城镇。
他和莫且行可以不吃饭,但赐翎还得吃,这岁数的妖饿起来,一顿能吃五六个壮汉的饭量。
家长把孩子托付给他们,他们总不能饿着赐翎。
“吃。”赐翎顿时来了精神。
“随我去买。”问泽遗招呼着莫且行,“莫兄也一起,我请客。”
莫且行大大咧咧摆手:“哪能让副宗主破费,我自己买些酒就行。”
莫且行爱喝酒,问泽遗清楚他有分寸,也就没多叮嘱。
和莫且行分开,他带着易容过的赐翎径直往市集走。
“想吃什么?”
“我要吃包子,肉馅的,还有豆汤。”赐翎闻到香味,腿都挪不动了,不停地吞咽口水。
苍雀族给了赐翎一笔灵石,只是他父兄怕他乱花,多数都存在问泽遗和莫且行手里。
正是早市最热闹的时候,包子铺边上挤满了人。
问泽遗也想吃豆沙包,从兜里给摸了些碎钱,递给赐翎:“我来买包子,你去买绿豆汤。”
“好嘞!”
赐翎拿了钱,像是耗子掉进大米缸,兴致勃勃地跑开了。
不停有人挤来挤去,问泽遗耐着性子排了好久,这才轮到他。
想着给莫且行买些,再弄点干粮备着,他除去要了包子,还买了馒头。
顶着百姓们惊异的目光,他捧着一大袋包子慢吞吞挤了出去。
猝不及防,有人不轻不重地撞在了他身上。
问泽遗到底是修士,被撞一下纹丝不动,还顺手扶住了撞他的少年。
看清男孩的脸,问泽遗颇为惊讶。
是许久未见的十七。
他看着没长大多少,但身上的衣物是干净了许多,一双杏眼眨了眨,定定地看着问泽遗。
眼中从懵懂变成惊喜。
他是洗了十七的记忆,可只洗了知晓他是修士的一部分,所以十七对他还有朦胧的印象。
十七怯生生地也不说话,问泽遗取了个包子递给他。
“问泽遗,你好了没————”
赐翎拎着豆汤,远远瞧见人潮汹涌之中,问泽遗在和个瘦巴巴的半大小孩大眼瞪小眼。
“又是你?”他皱了皱眉。
妖的直觉让他喜欢不起来十七。
十七像是受了惊吓,赶忙捏着包子躲在问泽遗身后。
“把你这爱凶人的毛病改改。”问泽遗扫了眼赐翎,安抚地拍了拍十七,“吃吧,别管他。”
“谢谢。”十七小声道谢。
眼见着十七缩在问泽遗身后吃起包子,紧紧贴着问泽遗,一副有靠山的模样,赐翎气不打一处来。
他顾不得其他,凑到问泽遗跟前踮起脚和他耳语:“我上次就想说,他很奇怪。”
“阴沉沉的,不像十几岁的小孩。”
“赐翎,怎么说话呢?”问泽遗没看赐翎,余光一直在观察十七。
赐翎的顾虑不是空穴来风,其实他也觉得十七古怪。
只是这种古怪的既视感,是因为太像某个人。
之前还不觉得像,发现他真面目后,问泽遗察觉到倒真是很像。
在赐翎凑过来的一瞬,他明显感觉到十七变得紧张不安,手攥成一团。
“问兄!”莫且行恰好提着米酒,找到了两人。
问泽遗垂眸,心中有了打算。
“莫兄,帮个忙。”
莫且行刚要再喊,脑海中传进问泽遗的传音。
帮忙?
帮什么忙?
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问泽遗不由分说地搭住肩膀。
微微侧过头,他看到了问泽遗那张足以让路边卖菜大娘,遛弯的猫猫狗狗都怦然心动的笑脸。
“莫兄来得正好。”问泽遗朗声道,“我看我们时间还够,今晚要不要一同去酒楼喝酒,不醉不归?”
他话音落下,赐翎弄不清状况,却也屁颠屁颠凑过来。
“我也去,我也去!”
问泽遗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男人,皮相对板直的莫且行没多大用。
想到问泽遗的传音,他只是懵懵地应着哦。
“好,好啊,那我就和问兄一道去了。”
这么刺激,应该差不多了。
问泽遗迅速扫了眼十七。
十七的脸色极差,许是忘了吞咽,腮帮子鼓鼓囊囊。
这副模样配上脸本该可爱才对,可他面上转瞬即逝的阴翳,显然不该属于这个岁数。
他就说这几天兰山远怎么这么老实。
微微磨了磨后槽牙,问泽遗不动声色地松开莫且行。
十七,或者说是兰山远。
真是好、久、不、见。
第67章 装蒜
问泽遗不打算揭穿兰山远。
反正现在就算揭穿,兰山远也会换别的办法跟上来。十七是兰山远的小号,但极有可能不是唯一一个小号。
他是能忍住,倒也想看看兰山远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您是想去喝酒?”
十七低眉顺目,声音温吞,没了半分刚才幼兽般的凶猛。
“我在此生活,认得几处好的酒楼。”
“有这想法。”
“我们来水年镇,是想取一批货,取过就走。”
问泽遗笑着看向十七:“只要顺利,应当是有空喝一杯的。”
“您这是要走去哪?”
“北边,我们去北境做毛皮生意。”他有问必答,语调却客套淡漠,像个关心陌生后辈的前辈。
问泽遗很清楚,兰山远不喜欢他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
之前的兰山远还能忍,可后面又和他朝夕相处太久,冷不丁被他疏远,兰山远指定不习惯。
可一想到兰山远没在宗内安生养身体,瞒着他偷摸黏上来,问泽遗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又不是往后再见不着面,兰山远的一身反骨,偏生要用到这地方。
“去北境做生意......”十七反复琢磨着这句话,眨了眨眼,踟蹰道,“我也想去北境,能让我随您去吗?”
“为何?”问泽遗蹙眉,一副不理解的模样。
他心里已经乐疯了,倒要看看兰山远能扯出什么好借口。
“近些天,我知道可能还有父母的故人去了北境。”十七声音很轻,谨慎地斟酌着字句。
“我想去寻他。”
“恐怕不行。”问泽遗一脸为难,“我们是去做生意,路上奔波劳累,也很难照顾你。”
一旁的赐翎一口一个包子,忍不住吐槽:“怎么这么巧,又是撞上我们,又是跟去北境。”
“吃你的饭去。”
勉强看出些门道的莫且行往他嘴里塞了个馒头。
问泽遗没赶走这小孩,保不齐有他的深意。
赐翎呜呜叫着,咽下香喷喷的馒头。
“我方才看到您后,刻意来寻您的。”十七像是鼓起勇气,仰头看向问泽遗,“请您带我走,我不会拖累您。”
十七最终是要带走的,与其让兰山远再借着其他办法跟着他,不如直接接纳十七,对兰山远还更安全。
瞧见兰山远这么委曲求全,问泽遗也有些于心不忍。
可为了不让他太早察觉,他还是得走遍流程。
“我确实不好办。”他沉吟片刻,“你来说说,自己能做什么?”
十七面上失落顿时没了,他赶忙快速地道:“我能替您看行李,给您铺床,帮您跑腿。”
“晚上,我就睡在门口,不占地方的。”
堂堂持明宗宗主话说到这份上,问泽遗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
十七比兰山远还矮,一抬手就能摸到。
他像是被顺毛的猫一样,眯了眯眼,乖巧地一动不动。
兰山远这小马甲真不错,虽然芯儿还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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