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不是什么侦探,只是来办丧事的。
没有细想太多,他们回到了院子里。
仪式准备开始,余逢吉需要辅助牛伯。
“送盘缠啰~”牛伯中气十足的大喊一声,那几个子侄之前已经被交代好了,一个人提着油灯在前面引路,一个扛着拴着条头纸的扫帚走在前面,后面还有扛着灵牌的。
向晴拿着香还有要烧的金银珠宝跟在后面。
如果只是逝者上路,牛伯会给他们在土地公周围用五块新烧的红砖立个小庙跪拜,现在无疑是逝者去阴间奔赴一场家庭团圆的聚会,为了让他不迷失在路上,要用七星灯引路,要找亡故的灵魂来接他一起走。
使用的地方需要有水的地方。
那个后面的水潭肯定是不可能去的,余逢吉记得他们进村的时候前面还有几个小水塘,应该交代了是去那里。
没有路灯的深山山村多了一丝诡谲,像是一头张着大嘴的巨兽,能够将所有人吞噬殆尽。
果然那几个子侄走在了前面,在安静漆黑的路上,他们这一行人捧着的灯火蜡烛像是一团火,照亮了周围的路,扭曲的火光还有那照不完周围一片的手电,让所有人的神色看上去多了一抹阴森。
来到水塘边,余逢吉捧着的那几盏莲花灯便发挥了作用。
七盏灯一瞬间被点燃,放进水里,明明是没有牵引的,但是却渐渐成形,变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无论是风怎么吹来,都吹不散它们的队形。
“七星引路!向盼学!向盼学!向!盼!学!”牛伯大喊三声逝者的名字,水面上七盏灯的烛火‘哔啵’一声,火焰一窜,变得更加明亮了起来,似乎能够照亮周围一片的黑影幢幢,“向盼学,上瑶池路走光明大道啊!你的家人已经来接你了!”
余逢吉用红线捆绑三盏小灯,那代表向家一家。
微弱的灯光下,他的羽翦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柔软和悲悯在他的眸光交织,平静的面容之上,嘴角微微抿着,声音也很轻,“……一家团圆,早登极乐……”
他把那三盏灯放进水里,灯摇晃了一下,稳住身形,在夜晚的微风里追着那七星灯过去。
“静默一分钟。”牛伯道。
向晴有些出神的望着那水面,他们这些出了大山之后的孩子拉了个微信群,说是要互相帮助,她刚出去的时候,那些年长她些的给了她很多帮助,而她后面也给了不少出去的人帮助。
昨天的时候,她在微信群里说了老师去世的事情,他们都说明天回来上香,老师看到他们,应该会走得放心点吧。
一分钟过了,一阵狂风吹过来,水面上的十盏灯随着水波上下摇晃,前面七盏七星灯刚好被水翻覆,沉入水底,而那三盏灯确是安定了下来,慢慢的飘向更远处。
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真的就这样,那三盏灯渐渐靠拢在一起,好像一家人团聚了一般。
“南瞻部洲华国,西广区西城贵县山里坳落龙圩人向盼学世故,生于……寿终正寝,赴阴间冥界,随身携带珠宝器皿无数……一切恶鬼强神不得抢劫、掠夺、扣押,一律放行!”
牛伯的话如同律令一般,在这黑夜当中轰然炸响。
黑暗里有些不安分的东西随着这一声呵斥,也被惊得四散。
他转身,葬师袍子在夜晚的风里呼呼作响,扫帚被放在逝者生前用过的洗脸盆里,毛巾搭在扫帚上。
“等会你一边拿镜子一边拿梳子,在扫帚上梳几下。”余逢吉对向晴这么说。
向晴点点头,之前就已经被告诉过了,她走上前去,慢慢的梳动着。
牛伯的声音还在念着——
“老亡人你要听真,给你洗脸水尚温。”
那声音越来越远,而她的动作也变得机械起来,有些酸胀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无边的黑悄悄褪去,被光芒接洽。
她站在屋子外面的秋千里,感受到那是一个清晨,雾霭朦胧的光照射进屋子里,时光似乎倒退了,斑驳的老院子像是刚建起来那样。
梳妆台旁边,年轻了很多岁的老师拿着梳子轻轻梳在师母的头发上。
镜子里的两个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轮廓,但向晴是感觉他们在笑着的。
‘真想给你梳一辈子头。’
‘一辈子还长着呢!长长久久的,难道还愁没有时间梳么?’
“梳头洗脸净了面,西方大道不涨身。”牛伯的声音还在唱着,在耳边环绕,陷在过去景象的向晴却恍若未闻。
镜子里的一对夫妻紧握着手,青丝变白发,五官上逐渐浮现面容,他们已经满脸皱纹,很有默契,微微笑着,像是一起走过了几十年的岁月一样,他们站起身,牵着手,走出屋子,走出院子,一个孩子跟在他们身后,一家三口在光里越走越远。
“老师,你们去哪里?”向晴突然问。
他们在光里回头,朝着她挥了挥手,身影逐渐变淡,只隐约听到向盼学的声音,“好孩子,帮我照顾好学校里的孩子,我去找他们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不安全……”
“魂归极乐仙班入,留下真身旺子孙。”牛伯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向晴睁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冰凉的泪已经流了满脸。
这个时候,老师依旧担心着他们。
向晴颤抖着嘴唇,看向那水面上的三盏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三盏灯也已经倾覆,完完全全的沉进水里去了。
也许是夜里的风太大,也许是沙子太多,她的眼睛总是酸涩,总是止不住眼泪,哽咽着拿起梳子念到,“一梳,二梳,鬼魅魍魉都让路,亡灵安稳魂不惊……老师,我会看好学校里的学生的,您……一家团圆,路上走好!”
烧金银财宝的烟缓缓升起,像是能通向天上又或者是地下。
余逢吉用棍子小心翼翼的撬起一些纸,让它们能够得到充分燃烧。
“真的会有地府吗?”她有些迷茫的问着。
火光下,余逢吉的眼神带着一种能够安定人情绪的平静,火舌吞噬着那些纸,有些要攀着棍子上来,却怎么也攀不到他一样。
“有。”他笃定地说。
“好,我信你们。”向晴不知道怎么了,也感觉自己的悲伤被平复下来,一种更加强大的东西要破土而出。
柔韧的小草即使头上被石头压住,春天一来,它们也会顽强的顶开石头,她的眼眸燃烧起来,剩下的那是一种叫做坚定坚韧的东西。
像是想起了什么,余逢吉突然间问,“刚才我们去到后面的林子里捉萤火虫,那里有个大水潭,围了篱笆。”
“是那里啊!”向晴随意的说着,“听说以前死过人,而且那里有时候感觉阴森森的,反正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去那里,就连夏天,小孩也被家里人叮嘱着不能去那里玩水。”
“你们应该也是被农阿叔他们喊回来的吧。”向晴说。
余逢吉点了点头,垂下的眼睛里有点纷乱的思绪,但并不明显,好像他刚才真的就是随口一问。
“每回我们有人偷偷溜到后面,农阿叔就能把我们喊住,真奇怪,而且小的时候,我们还在水边听见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叫……”
向晴也有些迷茫,又想不起太多。
余逢吉也没有多问,因为这边的仪式做完了,他们要回院子去进行下一步。
今晚想必又是一个不眠夜。
作者有话说:
(1)谢谢支持!
第10章 地势格局
外面的狗还想进来,向晴因为在水边看到的那些景象,也对这些东西讳莫如深,所以一直谨记着余逢吉的话,看好那些长明灯还有倒头饭,不让猫狗进来。
牛伯的声音平静里带着一种肃然,他不对逝者生前的任何事情做评价,无论是谁,他都尽量用自己最平淡公正的态度主持这场葬礼。
现在向晴却觉得这声音多了几分莫名的亲切。
还有一种悲悯。
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是上了岁数的人,现在还在村子里的基本上都是这些老人,村书记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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