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鬼簿(17)

　　聂子枝问道：“序哥儿是要画符吗？”

　　林序嗯了一声。取下腰间的镰刀，在手腕处割了个口子。聂子枝见此皱了皱眉，林序面色如常地把血流进墨碟里。

　　门外突然传来撞击声，聂子枝疑惑地看向门，林序道：“不用管，是小易那只蝙蝠，血容易招惹那些玩意。“

　　装满半个墨碟后，林序用毛笔沾了沾血，在符纸上画了起来。

　　聂子枝目光深沉地盯着那碟子里的血，林序握着的毛笔在里面点出涟漪，血色在墨碟的边缘晕开。

　　很快林序就画好了一张符，聂子枝的目光从那碟血上移开了，他道：“我能看看符纸吗？”

　　林序把符纸递给了他，符纸上面的笔锋遒劲有力，画的咒文非常复杂，是召怨咒。

　　画这个符咒讲究一气呵成，不能断笔也不能连笔，对画符人的技术有很高的要求。画符的墨也有讲究，既然要召怨，那就得用吸引怨气的墨来画。这世间怨气不少，但怨气之间往往是相斥的，所以这吸引怨气的墨也不好找。

　　这咒既可以召唤亡灵又可以驱亡灵为自己所用，为一些修仙之人和家族所喜。由于世间能绘制召怨咒的人极少，导致了一咒难求。

　　聂子枝看了看，道：“序哥儿绘制的召怨咒可真好。”

　　林序继续提笔而画，道：“雕虫小技罢了，上不得台面的。”话是这么说，但林序的嘴角还是微微上扬，眼里噙着笑意。

　　聂子枝笑道：“序哥儿谦虚了，画召怨咒哪像你说得那么容易。况且符纸上蕴含着蓬勃的灵力，比一般市面上卖的召怨咒都要好。”

　　林序连着画了几张召怨咒。此咒是从上往下绘制的，他笔锋一转，从下往上把咒文倒过来绘制了一遍，一张散怨咒便画好了。

　　散怨咒的功能和召怨咒恰恰相反，这个咒是用来超度怨气的。越大的怨气，所需的散怨咒也越多。

　　召怨咒和散怨咒配合着使用，再好不过了。

　　林序满意地看着手里的符纸，长舒一口气，暗道自己离开鸿都门学那么多年，还是没忘记怎么画咒。

　　聂子枝见墨碟里面的血已经用完了，剩下的血干涸在墨碟里。他问道：“序哥儿已经画好了吗？”

　　林序点点头，把符纸放好，问道：“在偃城应该能卖出去吗？”

　　聂子枝笑道：“序哥儿说笑了，这种难得的符纸，自然是任何地方都可以卖出去的。”说罢，他拿出一张缩地符摆在桌子上，道：“准备好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前往偃城吧。”

　　他在缩地符上绘制好终点后，把自己的右手放到了符纸上，林序也把自己的左手放到了符纸上。

　　缩地符的使用需要把手放在符纸上，也许这张缩地符是聂子枝自己平常一个人用的，所以有些小。

　　林序把手放上去时，小拇指紧贴着聂子枝的手指，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上的体温，很灼热，像是靠近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作者有话说:

　　偃（yǎn）

 

第十三章 傀儡丝

　　偃城设有结界，一阵天旋地转间，林序和聂子枝到了一处临近偃城的郊外。

　　聂子枝对林序道：“序哥儿，跟着我走。”说罢他领着林序往前走，他的步子没有任何的犹豫，朝着一个方向大步地往前走。

　　两人赶路速度还算快，在天黑之前到了偃城的城门口。

　　偃城的城门极高，只能隐隐约约从城关处看到里面的灯光尽是赤色，从一个个窗户里透出来，映照在石板路上。

　　城门非常崭新，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一砖一瓦黏合得非常紧密。上面爬满了透明的丝线，透明丝伸过城墙布满了偃城的上空，形成了天罗地网。

　　聂子枝看见林序看着偃城上空出神，道：“那便是偃师族的傀儡丝了，序哥儿看那边。”他指了指城门口站着的几个守城人。

　　林序仔细看过去，那几个人僵硬地站着，手臂不自然地下垂。脸上带着奇异的面具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能借着城门口的光看见他们从面具下露出的无神的眼睛。他们也不走动巡逻，而是一动一动地站着。

　　聂子枝道：“那是偃士，和傀儡差不多，不过偃师族取了这么个名字。我们先进城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那几个偃士看见来人，脑袋齐刷刷地转向他们。聂子枝从怀里掏出一张令牌，那是一张黑色镂空的令牌，上面刻了一条龙。

　　看样子不像是偃城特有的令牌，而是应龙族的令牌。

　　那几个偃士看罢，僵硬地向两人行了礼，放他们进去了。

　　聂子枝带头向前走去，道：“序哥儿跟紧我，城里危险。我们先去客栈落脚，然后再打探民鸟的消息。”

　　进了城才发现，里面挂满了红灯笼，有风刮过红灯笼也一动不动。街上人来人往，红色的光把把行人的衣服染成鲜红色，说不出的诡异。

　　林序看了看自己的青衫，几乎已经是红衫了，聂子枝的黑衣也成了暗红色。

　　虽然街上人不少，但几乎都是独行，不少人戴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看上去诡异极了。

　　聂子枝把林序带到一处高楼，门口立着的两个人看上去也都是偃士。他们用黑漆漆的眸子看着来人。

　　他拿出自己的令牌，门口两人的脸上缓慢扯出一个弧度瘆人的微笑。不一会，一个童声传来，“应龙族的人也来这座小城吗？”

　　这道声音不辨雌雄，只能依稀听出来说话者在十来岁左右。果不其然，一个四尺来高的小童从门里走了出来。步伐轻快，但关节处的活动有一些僵硬，每每把腿往后收的时候，都要停顿一下。是很小的停顿，但林序还是注意到了。

　　聂子枝冷声道：“来两间房间。”

　　小童咧出一个夸张的笑容，道：“很抱歉，最近偃城在开拍卖会，来的人很多，小店只有一间房了。这一间，还是专门替公子留着的。”

　　聂子枝皱了皱眉，脸色有一些为难，对林序道：“序哥儿，这家客栈的床有一些小，我们挤一挤？”

　　林序点点头，床小不小什么的没关系，两人挤一挤也可以。只是几年没和别人同床共枕了，很不习惯。

　　他进入客栈房间看了看床，目测躺下自己和聂子枝之后，就没有位置了。

　　他突然想到了戏文里的话，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聂子枝倒是面色无常地走到桌边坐下，道：“序哥儿，坐。等一会有人会来送来消息的。”

　　没多久，方才在门口遇到的童子抱着几个卷轴进来了。他行了礼，把卷轴放在桌子上。对着聂子枝道：“若这里没有公子想要的东西，再通知我，我派人去找。”

　　聂子枝想到了什么，对林序道：“序哥儿把先前画的符给我。”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林序还是依言把符纸给了他。

　　聂子枝把符纸递给童子，道：“我希望这个能在贵阁卖一个好价钱。”

　　童子接过去，也没看是什么东西便道：“既然公子开了口，这是自然的。”

　　说罢，聂子枝朝他挥了挥手，那人便退下了。

　　林序看着童子离开的方向，有些不确定地道：“这样就可以了？”

　　聂子枝扬了扬眉，道：“当然，五大家族总归是有点特权的。”

　　他把卷轴推到林序面前，又自己打开了一个卷轴，道：“这是最近偃城出现的一些交易物，我们找找看。”

　　林序拿起卷轴仔细看了起来，上面记录的物品大多稀奇古怪但又价值连城，大部分的东西他只在书上见过。有些东西他以为只是前人的杜撰，没想到竟是真实存在的。

　　比如那种只存在与极南之地的晶石，长得与冰块及其相似，数量非常少，在冰天雪地里寻找与冰块不同的晶石，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它的功效只是比冰块化得慢一些，林序想不出除了放在冰窖里冻萝卜外还能有什么用途。但它的价格却能在临安买下一个店铺了。

　　林序在刚去临安的时候，非常想要一个店铺，卖自己做的那些手工玩意。自从了解临安房价之后，他就再也没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