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楚辞手肘撑着床面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完全使不上力气,莱茵将他扶起来,拿了个枕头垫在他后背:“你的胳膊还是断的,暂时不要有什么动作。”
“难怪我觉得没什么知觉……”楚辞嘀咕了一句,又接上刚才的话题,“那座实验室里到处都是复制人,也存放着拉莱叶的复制品,按理来说这就应该是她的老巢,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也许她还有别的秘密基地。”莱茵说道。
楚辞踟蹰地“嗯”了一声。
“我想,现在我们需要搞明白的是,西赫女士到底是谁?”
楚辞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病房安静下来,从恒温系统的出风口穿行的气流搅动了空气里的尘埃,仿佛能听见灰尘游弋的声音。
半晌,楚辞才道:“我得尽快回联邦。”
“再着急你也应该等身体痊愈了之后。”
楚辞垂着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很急迫的感觉……就好像,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这是你的直觉吗?”莱茵笑着问。
“也许是?”
“我之前还和西泽尔鼓吹我的‘直觉论’,但他似乎并不太相信……”
楚辞好奇道:“什么时候?”
“就在你刚失去联络不久,”莱茵道,“是他和我一起去找你的,不过找到你之后,你一直没有醒,他有要紧的事就先回去了。”
楚辞叹了一口气,有些懊恼道:“我都没有见到他……”
莱茵露出微妙的笑,意有所指道:“他听见你这句话应该会高兴。”
“啊?”
“我听说,他来找你的时候逛过了某项重要会议,被暮元帅训斥了一顿。”
楚辞没忍住笑出了声:“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故意的?因为他很讨厌开会。”
“但西泽尔对于秩序规则还是很遵守的,所以我认为,他是因为担心才扔下工作来找你的。”
楚辞“哦”了一声。
莱茵忽然道:“林,你害羞了?”
楚辞干巴巴道:“我没有,这有什么好值得害羞的地方吗——”
结果莱茵一脸“我懂”的神情,楚辞就知道不论自己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了,就索性放弃解释,接上刚才的话题:“您是听谁说,西泽尔被暮元帅骂了?”
莱茵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也没有听谁说……”
楚辞无语道:“您真不愧是个侦探,您观察和推理能力还能这么用的?”
结果莱茵笑眯眯地道:“这也算是一些生活的小乐趣。”
楚辞翻了个白眼。
“对了,我应该告诉你的朋友们你已经醒了,不过接下来你可能就要被他们‘打扰’,因为他们会肯定迫不及待地赶来探望你。”
“那还是算了吧,”楚辞玩笑道,“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
他说着,忽然想起莱茵刚才的话,讶然问道:“您不是在霍姆勒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你登上卡隆星舰的那天。”莱茵道。
楚辞莞尔:“真巧,您要是早回来一天,说不定就可以和我一起去见见西赫女士了。”
“确实,”莱茵煞有介事地点头,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我早回来一天,可能就探寻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什么答案?”楚辞看向他,想了想道,“黎明镇那件悬案?”
莱茵点了点头。
“我记得沈老师对这个案子也很感兴趣?”
莱茵淡淡地“嗯”了一声,声音却罕见地有一瞬的犹豫,他低声道:“我还没有告诉他结果。”
楚辞纳罕道:“为什么?”
莱茵静默了几秒钟,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很简单。科罗纳人因为天生的种族特质而被当成商品贩卖,所以他们在宇宙的各个角落逃亡,战战兢兢地生活。在二十多年的霍姆勒,丹尼尔斯学院附近的山里,就曾经生活过一小部分科罗纳人。
“但是他们躲藏在此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就透漏了出去,引来了滔天的灾祸。那些漂亮的科罗纳少女被抓住,带走,出卖。其中有一个被名叫当时名叫古河,后来改名叫智光久让的猩红侦探买走。
智光是土生土长的霍姆勒人,我想你之前应该已经有听过关于这个人的只言片语……他残暴、阴戾、癖好扭曲,对科罗纳少女有病态的痴迷,因此折损在他手中,可怜的科罗纳少女不知凡几,他在丹尼尔斯学院买回来这名少女也不例外。
“一年后智光离开了霍姆勒,从死鼠之塔来到黎明镇。再后来,他就被离奇地杀死在自己家中,成为了猩红侦探社历史上唯一的悬案。”
楚辞挑了挑眉:“是那个科罗纳少女,她杀了智光久让?”
莱茵缓慢地点了点头:“我想是的。”
“她是怎么做到的……”楚辞有些惊讶,“那个时候她应该还年纪很小?”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从智光的囚笼里逃出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我从后来收集到的蛛丝马迹中可以判断,她曾在霍姆勒的荒原上生活过一段时间,而要在霍姆勒生存,想必她的实力不会太差。”
“可就像我刚才说的,她要离开霍姆勒,还要打听智光久让的消息,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一点痕迹都不留?”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莱茵笑了笑,道,“也许有人帮她。”
“谁?”
“我不知道,但当时确实有人找过她。”
“那您怎么断定是她杀了智光久让?”
“因为她很有可能还活着。”
楚辞惊讶地瞪大眼睛:“您找到她了?”
莱茵点了一下头,良久才道:“她……但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桐垣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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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庭宣判,吉尔·佩内洛,因犯故意杀人罪、非法经营罪、走私运输违禁药品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砰!
法槌落下,宣告着一段生命的终结。
大法官沉声道:“庭审结束。”
法警上前来将站在被告席的吉尔·佩内洛带走,他垂头丧气,精神颓靡,尽管穿戴整齐,却依旧给人一种邋里邋遢的印象。宋询礼此前在看守所见过他,那时候他还趾高气昂,认为自己能够被无罪释放。
可惜他的愿望落空了。
今天的庭审是公开的,想必等宋询礼走出法庭,他就能在星网上看见人们对罪犯的口诛笔伐,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他咎由自取,但是宋询礼却知道,吉尔·佩内洛,不过是一张菲薄的挡箭牌,撕开罪有应得的“公正”皮囊之下,才是世间最真实、最血腥的内里。
宋询礼低着头,收拾了自己的材料,一言不发地离开法庭。走到门口的时候正面遇上佩内洛的辩护律师,虽然输了官司,但律师依旧很客气地和宋询礼打招呼:“宋检察官,幸会。”
宋询礼冷淡地点了点头,刚转身要走,却见对面的律师看向自己背后,讶然道:“沈律,您怎么在这?”
“我找马钰法官,”沈昼温和地笑笑,解释道,“有个案子的程序问题。”
辩护律师识相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宋询礼回过头,皱眉道:“你还真来了?”
“我来法院不是再正常不过?”沈昼耸了耸肩,“谁也不能找出什么差错来。”
“是。”宋询礼应了一声,他敏锐地察觉到,沈昼应该情绪低落,否则不会只说一句话就陷入了沉默。
宋询礼和他并排走下法庭高高的台阶:“你已经看到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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