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疏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到了第五天晚上十二点左右,何疏因为熬夜看剧还没睡,下厨煮了碗面当宵夜,凤凤嚷嚷着要吃面上的荷包蛋,何疏正跟它抢夺之际,广寒再度穿好外套准备出门。
“又出去啊?”何疏故作不经意地问。
凤凤也停止聒噪,两只浑圆黑不溜秋的鸟眼转来转去。
广寒嗯了一声,走到门边顿住,又回头。
“你安分点。”
何疏先是莫名其妙,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这句话,肯定是对凤凤说的。
凤凤炸毛:“我怎么不安分了,这几天我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广寒冷冷道:“对面三楼那老头丢了块老坑冰种。”
凤凤顿时心虚,左顾右盼:“那又……不关我事,他那块玉本来就来路不正,不然怎么都不敢报警?”
何疏联想到这怪鸟吃玉的习惯,不由恍然:“上周小区里有一老头跟家里人闹起来,老头丢了东西,骂儿子不孝,儿子骂老头刻薄抠门,害死他妈,闹到最后邻居和物业要报警,他们又不让,难道是你——”
凤凤:“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广寒意味深长看它一眼,警示之意浓郁,不再说什么,顺手关门离开。
何疏看凤凤:“你好像被威胁了。”
凤凤嘟囔:“吃人嘴软!”
在那之后的两天里,广寒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彻彻底底。
当天何疏还不以为意,以为他跟之前一样,充其量晚点回来,谁知两天过去,广寒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联想对方出门前对凤凤说的那句话,好像早就预知自己无法很快回来一样。
凤凤起初还气定神闲,嘲笑何疏大惊小怪,据它所说,以广寒的本事,绝对不可能在外面出事。
但是现在,广寒的电话先是打不通,多打几次就干脆关机之后,凤凤也开始慌了。
“我昨晚梦见广寒被人绑起来,对方还想对他用酷刑,我怎么都靠近不了他!”
“鸟也会做梦吗?”何疏奇怪。
“有时候会啊,我还经常梦见……”凤凤戛然而止,怒道,“我说的是广寒失踪了!他如果真死了,我以后上哪弄玉吃,还怎么茁壮成长?不,他不会死的,他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脱身,但他从没这样不告而别啊!会不会是嫌我吃得多,故意把我扔在这?”
这鹦鹉像极更年期的焦虑中年人,扑腾翅膀在沙发来回蹦跶,很快掉落满地的毛。
何疏被它五颜六色的毛羽晃得头晕脑胀,忍不住叫停。
“我可能有办法。”
凤凤立马闭嘴,充满希冀望着他。
何疏只得道:“这种寻人的小把戏,我也只从我外公那里看见过,具体效果还未知。”
凤凤点头如捣蒜:“先试了再说!”
找人是个技术活,用科学手段如此,用玄学手段也如此。
何疏的办法说起来玄之又玄。
他在书架上找出一本陈旧的笔记,在那翻了半天终于像是找到什么,再把床底行李箱拖出来,从里头摸出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纸和一小瓶朱砂。
凤凤看着他忽然皱起眉毛,转过头来。
“我外公说过,调开朱砂要用酒,但他没说得用什么酒,你觉得啤酒行不行?”
一窍不通的凤凤茫然道:“可以吧?”
何疏:“我也觉得可以,总不会让我用茅台吧,这有几个人调得起?你说是不是?”
凤凤:听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它看着何疏用毛笔蘸朱砂,照着老旧笔记在那里一笔一画地临摹。
“……你不会是第一次用这种办法找人吧?”
“当然,”何疏头也不抬,“谁会没事去用?”
十五分钟后,何疏让凤凤把屋里的灯全关了,他自己吹干画好的符,再次跟外公笔记对照一遍,确认无误,用打火机把符烧了化在一碗清水里,再拿来一根筷子,一头在这碗水里撩动几下,拿出来,立在铺了薄薄一层米的地面。
阴风从窗外忽然席卷而至,何疏猝不及防,连打两个喷嚏!
筷子摇晃几下,似乎有点不情不愿,但最后竟还是立住了。
凤凤有点好奇,禁不住凑过来,翅膀带起的风也没让筷子倒下,它就像违反了物理规律的存在,既诡异又离奇。
“接下来……”
何疏纯属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做到一半还得去翻笔记。
“你知不知道广寒的出生时日?”他扭头问凤凤。
凤凤自然是不知道的。
何疏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吾友广寒,出生年月不详,今于此地出发,至今音讯全无,请走过路过四方生灵予我方便,助我寻人!去!”
在一人一鸟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木筷微微晃动,最终趴的一下倒地。
正是刚才窗口阴风吹来的方向。
第27章
何疏住的楼层比较高,从这里望过去,高楼与高楼之间的远处,夜色灯光映照下不清晰,但白天遥遥能瞧见一座山的轮廓。
是郊外的霞山,本市著名风景区。
那个方向,还包括本市一大片城区街道。
何疏傻眼了。
“这怎么找?”
凤凤道:“我认识他之后,还没见过能把他留住的人,如果有,那对方一定也不是普通人,换句话说,循着这个方向去找,一路上阴气最重的地方,也许就是绊住他的地方。”
何疏摩挲下巴:“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凤凤顿时得意:“你的智商还不如一只鸟!”
瞧瞧,之前还死活不承认自己是鸟,现在又说顺口了,但何疏知道自己要是借机嘲笑,一定会鸡犬不宁,正事就别干了。
何疏:“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他可能已经离开本市,只是方向正好跟霞山一致?”
凤凤言之凿凿:“不会,他不能离我太远,我们之间有些感应,一定还在这里。”
那好,确定大致范围就好办了。
何疏拿出手机地图,照着从家里到霞山两点一线的范围扩大去找。
“这一片,附近都是小区,再往外辐射是公园、菜市场、商业区,都是人流密集,阳气旺盛的地方,倒是有个医院,住院部或太平间也是可以找找的地方。”
“还有吗?”
修长手指在屏幕上放大缩小,一点点挪移,最后停在一处地方。
“这里,快出市区的临鸿路,有个殡仪馆。”
凤凤道:“我们分头吧,我去殡仪馆看看,那里晚上没什么人,我进出也方便,医院就交给你了。”
何疏想想也是,医院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一个人总比一只鸟更不起眼。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换季的缘故,凤凤疯狂掉毛,那些五彩斑斓的羽毛都掉得差不多了,现在看上去就像浅白绿色相间的大鹦鹉,否则就算大晚上飞在外面,凭借那一身五彩斑斓的大羽毛,估计很快也能招来林业局的人。
确定路线,一人一鸟分头行事。
带翅膀的先飞,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只有两条腿的还得拿车钥匙去车库把车开上路。
晚上路况良好,二十分钟左右就到达导航上所指的医院。
这是一间综合性医院,虽然挂的是市级牌子,但里面某些科室比较知名,常年都有全国各地的患者前来求诊,何疏经常以这里为起点或终点接到订单,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间百态,有大难不死的欣喜若狂,有虚惊一场的后怕庆幸,也有为亲朋担心难过的愁眉不展。
这里仿佛凝练了生老病死的情绪起伏,有些健谈的乘客甚至会让何疏开完这段车程就能听完一人一生的故事。
急诊是开放的,但住院部现在不是探视时间,何疏没有急着进去,他停好车,先绕着医院走一圈,寻找可能出问题的地方。
医院虽然人流密集,一般来说不缺阳气,但因为生老病死同样都要从这里经过,也被某些人视为一处小型的六道轮回之所,甚至有些人经常会在医院电梯里遇到怪事,那也是因为某些存在会被医院奇特的气场误导,将医院电梯当成阴阳两界或转世轮回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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