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我的猫谈恋爱(25)
光是看到就有甜味。
雪越下越大,似乎在让他们早早回去,几个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回宿舍,雪偷偷钻进他们的头发。
糜知秋问夏炘然,“你刚才抬头在看什么?”
夏炘然像小动物一样甩动了一下头发,“你在看什么我就在看什么呀。”
他说的大概是雪。
糜知秋看到他下眼睫毛因为打潮了,好像又垂下来了一些,有些好笑地想,我在看喜欢的人。
“我刚才看着你想到了我妈。”
夏炘然笑了一下,有些习惯他的突如其来了,总结起来,“你想当我爸爸,还想我给你当妈。”
糜知秋研究了一番,“似乎并不简单,这需要我和你妈结婚,然后你嫁给我爸。”
夏炘然安慰他,“也就比世界和平容易一些。”
这段楼道似乎今天走起来格外长,糜知秋看到窗外的路灯颜色和教学楼那里的不一样,可能是因为只有它一个驻守在这里,惨白着一张脸。
好像有很多冲动,催促着让他继续说点什么。
结果在开口前,夏炘然先喊了他的名字。
糜知秋。
夏炘然很少这么喊他全名,他们两似乎总是很自然地走在一起,没有什么招呼的过程,糜知秋不知道怎么突然紧张了起来。
夏炘然发现糜知秋严肃起来的表情,突然笑了一下,“没有什么大事。”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抓了一把头发,“我今天下午收到通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糜知秋的错觉,他总觉得每个逗号都被夏炘然缓慢地拆开,变成了一句句意味不完整的句子。
他只能在这摸不着头脑的停顿中回应了一声。
他说嗯。
夏炘然又笑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说,“英国那边申请通过了,我下个学期会去伦敦。”
也许路灯独自伫立并不孤独,它也并不会拥有情绪,陪伴黑夜就是它的本能,白昼注定会在几个小时后降临。
糜知秋在楼道的每一个窗口,似乎都在为那盏灯诠释内心,不自觉地也跟着夏炘然笑了起来。
“你当然会通过了。”
他拍了一下夏炘然头上的雪,“祝贺你。”
雪稍纵即逝,落在头发上不融化,也没人敢触碰。
零零碎碎地掉落在地上。
第29章 猫
梦很奇妙。
有时梦到很久以前的事情,会感到虚幻的无能为力,有时明知一场美梦是空,依旧短暂沉溺。
糜知秋很容易梦到一个场景,在许多集装箱组成的迷宫里,被人追赶,不知要逃到何处,也不知道是谁在身后,他只觉得茫然又急切,被迫选择每个十字路口。
醒来时,他还没从这场追杀中缓过神,盯着眼前的树愣了一会,再低头看了看,才用脚踹踹自己的后脑勺。
啊,能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糜知秋想,是又变成猫了。
说不定还能试试舔屁股,他突然很跳脱地思考了一下。
这场景发生了好多次,已经产生了微妙的既视感。糜知秋抬头望了望天,觉得自己回过头可能就会看见夏炘然。
不管大地上春华秋实,是茂盛还是沉睡,天空都是懵懂的蓝,云在很远的地方疾疾奔跑,落在眼里却只是悠闲的挪动。
糜知秋动了动耳朵,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下跃进了草丛,往白天没有人的操场跑。
不知道是因为披了毛茸茸的皮毛,还是因为冬天的早晨光格外用劲,他甚至感觉风很温和,草坪上的雪和枯草揉搓在一起,像天然的毛毯,蓬松冰凉的。
雪在四个爪子上挂住,凝结成成一个个白色的小球,跑一会还要甩一甩,有路过的学生看见了,就张望着这里。
糜知秋朝他们叫一声,他们就很兴奋地说好可爱,蹲下来打招呼,恨不得变出罐头引他过去。
做一只猫很容易开心,表达出一点善意就能让人类露出笑容。
可惜猫咪并不知道微笑的意义,它们发现人类没有尾巴,情绪捉摸不透,只有糜知秋能享受这独一份的理解。
他甚至感觉分贝在耳朵里整齐地归纳好种类,他可以挑选着去听五米外一只小虫子扒拉泥土的声音,或者屋檐上雪互相推搡着,准备把彼此推落地面的小小摩擦。
世界的颜色黯淡了,却变得更加丰富,他好像变得天生热爱奔跑,看到柱子或者台阶会想上去撒娇,忍不住匍匐在遮挡物中前进,变得富有冒险精神,又非常谨慎。
就像每一只猫咪一样。
他想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撒欢一样跑五千米,借着这个不会疲倦的身体,把烦恼都忘在风里,还想知道雪埋过身体是怎样的体验,如果不怕冷的话,那一定很开心。
但是先跃入他眼帘的却不是满操场的雪,而是一个大早上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他飞奔了这么远,逃离了宿舍,然后遇见了他烦恼的来源。
好像变成猫后,遇见夏炘然就是注定的结果。
或者是为了见到夏炘然,他才会变成猫。
猫咪打了个喷嚏,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声音被雪吸纳进去,变得短促又可爱,糜知秋想,原来是因为感冒啊。
前一天打雪仗时对他攻击最多的夏炘然回过头来,看了看声音的来源,笑着问它,“怎么今天在这里,感冒了?”
糜知秋盯着他看,不吱声。
猫就是有这样的特权,连发呆都好像高贵又意味深长,一举一动都显得优雅。
夏炘然却自诩和它是老朋友了,一点也不介意小猫的无动于衷,蹲着向它介绍自己的新作品。
一个雪人小小的,窝在雪地里,估计也就比夏炘然的手掌大一些,两边插着他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树枝,头上还顶了一片树叶当帽子。
糜知秋走过来蹲在他身边,默默吐槽这个人真的很有闲情逸致,一个人大早上跑来做手工。
夏炘然不知道是不是从它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了端倪,笑着把脸埋在手臂里,“很丑吧。”
糜知秋想,自己要是叫两声,是会被当成“好看”还是会被当成“很丑”。
夏炘然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大概是因为刚才这双手还在摸雪人,一反往常地冰凉,隔着毛被感受,就像是柔软的雪。
“他肯定会说丑。”
夏炘然自言自语,又提起了“他”。
他侧着脸趴在手臂上,眼眸温和地敛着,像是感觉很好笑,有些弯弯的,“似乎每次你在的时候,我都在和你讨论他。”
似乎没有准备得到回应,夏炘然伸出手指勾了勾猫咪的下巴,“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你和他挺像的。”
糜知秋有点心虚,顺从地抬起下巴,接受他的手摸了摸自己柔软的下颌线。
脖子是小动物最脆弱的地方,这个动作显得很亲昵,夏炘然碰碰它的胡须,好像很满足又好像在晃神,突然叹了一口气。
糜知秋望着他,总觉得自己知道他在想什么。
雪是有味道的,但即使是猫咪的鼻子也闻不准确,只觉得那味道是蓝色的,也可能和云朵是一样的。
和一只猫说秘密,似乎比告诉任何人都要简单,他浅浅的声音就和雪一样散发着云朵的味道,像在说悄悄话。
“一直没和你介绍,那个他叫糜知秋。”
昨晚夏炘然那些淡然的小心翼翼,让糜知秋的心产生了柔软而杂乱的声音,在这一刻终于被雪收纳干净。
证据确凿的事听到他亲自说出口,似乎有着不同的意味,糜知秋被本能驱使着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衣角。
夏炘然笑着勾了一下它的尾巴,那尾巴竖得高高的,比变化莫测的人心容易理解很多,“突然怎么了,你很喜欢他的名字吗。”
那是我的名字。
糜知秋张嘴叫了一声。
然后又一个喷嚏随之而出,毛好像都应声炸了开来。
夏炘然还没见过猫打喷嚏,一下看了两次,笑着从雪里捡出一片黄叶。
“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叫寻梦环游记,不知道你们猫的国度爱不爱看动画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