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重生做什么(58)
照空只觉喉头发干,好似有无名火在炙烤,半是恼怒,半是仓皇松了手,便挽起裤腿与长衫下摆,迈入溪中,心无杂念,一门心思教单致远捉鱼。
这小狐狸野惯了,若以狐狸形态捉鱼自然不在话下,如今初化人身,用两只前爪捉鱼,却当真是笨手笨脚,不过一时半刻,就急得满头大汗。
照空两手环胸,悠然道:“你若捉不到,今日就没有鱼汤喝了。”
单致远愈发着急,那银鱼在他手下却愈发的滑不留手,一挣就没了影。他望着水中鱼影突然大喝道:“妖孽!哪里逃!”
不待照空回神,就一个豹扑猛扑进水中,溅起几尺高的水花,将一旁目瞪口呆的和尚也淋得湿透。
照空哭笑不得,慌忙自没膝深的水里将那小畜生捞出来,责骂道:“你这狐狸精,倒敢骂条鱼是妖孽,仔细改日被旁人捉去,剥皮吃肉,连骨头也啃得不剩。”
单致远怀里牢牢抱着条银鱼,安然任由照空打横抱住,一身湿透,却嘻嘻笑道:“我骚得很,不好吃。照空快些煮鱼。”
照空被他噎得半句话也说不出口,过了半晌方才又苦笑道:“你这冤孽。”
却当真抱着那小少年回了岸边,剥了他湿漉漉的衣裤挂在树枝上晾干,再将那条银鱼煮了。
照空七年如一日,只用那瓦罐煮汤,当初小狐狸能钻到罐子里舔汤汁,如今却钻不进去了,捧着那瓦罐急得抓耳挠腮,照空只冷眼看着,嘲讽道:“做了人也无半点长进,当真是暴殄天物。改日若叫……”
单致远惯被他冷嘲热讽,丝毫不放在心上,眼珠一转,转身就坐到照空腿上,勾住那年轻僧人颈项,伸出舌头去舔他嘴唇。
照空剩余的半句话,就硬生生消散在咽喉中,再也说不出来。
那小少年却又舔舔自己嘴唇,喜道:“照空,你比鱼汤更美味。”
照空垂目,落在那少年两瓣绯色嘴唇上,霎时间,只觉什么佛祖金身、艳阳高照、溪水潺潺、桃林茂密,全数消散得干干净净,三千世界,万丈红尘尽归空无,就只余下这赤条条坐在他怀里的小妖孽。
犹自不知天高地厚,叫嚷着我再尝尝,直起腰身舔他唇缘,舌头划过唇缝,不知餍足汲取那僧人口中甘甜滋味。
照空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初时只任他挑逗索求,继而低声一叹,便抬手搂住那少年赤裸细瘦的腰身与后背,低头缠绵吻他。
单致远品尝的兴致正高,突然被那僧人反客为主,纠缠舌头,好似探寻一般细细卷吮舌面,舌尖扫过舌根时,只觉难以言明的酸软热流自舌根骤然涌现,上达灵台、下抵脐腹,整个人都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他何曾尝过这等色授魂与的滋味,不禁又是好奇、又是慌张,只学着照空那缠绵动作,侧头迎合缠吻,一时亲得狠了,牙齿便重重磕在照空舌头上。
照空吃痛,却反倒低声笑起来,贴着单致远后背的手指贴着他背骨摩挲,哑声道:“骚狐狸,就这般着急?”
单致远舔舔那僧人舌尖渗出的些许鲜血,正待夸赞两句美味,却听他嗓音暗哑,带了些往日见所未见的神色,他觉得照空变成这样固然也好看,却难免有些许担忧,将两手贴在照空胸膛,忧虑问道:“照空,你莫非中邪了?”
照空眼神愈发幽暗,却仍是道:“中邪了,致远救我。”
单致远忙道:“我自然劫。
那黄门侍郎周荣全遂跟着补充,他说得悲怆深沉,却被照空一口打断,只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周老大人如今何必再提陈年旧事。时隔十八年重寻血亲,总不是为了叙旧,所为何事,还请周老大人直言相告。”
周荣全一怔,只得讪讪住了口,朝明觉大师看去。
明觉大师又宣了声佛号,方才道:“照空,狐首青丘,越鸟朝南,你自何处来的,如今到回去的时候了。”
单致远方才回了后山,便被长老一声怒吼骇得险些闪了腰,才要逃回自己洞里,却发现前后左右的退路俱被长老率领的狐子狐孙堵住了,只得晃晃尾巴,讨好讪笑道:“长老!您老辛苦了,若要见我,叫小的们来唤一声便是,何必劳动您老人家大驾亲自光临……”
那毛色都褪成灰白的老狐狸吹胡子瞪眼,一爪子抽在红毛狐狸脑袋上,怒道:“少来装蒜,我且问你,莫非又去前山找和尚玩耍去了?”
单致远便不觉忆起他同照空在溪边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来,顿时三分羞赧七分喜悦,扭扭捏捏,通身好似有火烧——好在他毛色本就火红,倒是看不出异样。
他只得再讪笑道:“……我在溪边捉鱼吃罢了。”
话音未落,单致远左手边的一只灰毛小狐狸便急不可耐扑到他面前,又蹦又叫嚷道:“鱼呢!鱼呢鱼呢!鱼呢鱼呢鱼呢!”
单致远咳嗽一声道:“今日运气不好……只捉了一条鱼……我自己吃掉了。”
那小灰毛狐狸顿时坐在地上,哇一声大哭起来,慌得旁边半大狐狸、中狐狸连番上前哄它。
单致远只得道:“改日若再捉到了……哥哥必不吃了,给你带回来!”
那小灰毛狐狸却一味哇哇大哭,愁得单致远团团转,长老见他愁得毛都快掉了一层,方才道:“罢了,莫再吵闹。明日黑风谷的客人来了,小的们须得好生招待,若能讨了姑娘们欢心,娶一个回来便再好不过。”
单致远一怔,面上只是乖乖答应,心中却暗忖:“我如今也到娶媳妇的年纪了,若能娶了那和尚便再好不过。明日且去探探他口风,若是可成,却不知要准备多少聘礼?”
他应付完长老,缩回狐狸洞里,一时嘿嘿傻笑,一时愁眉苦脸,一时又浮想联翩,翻来覆去了大半夜方才睡去。
到了翌日,他却被长老紧盯,押送到了接待黑风谷另一群狐狸客人的宴席上。单致远只得强作笑颜,却是坐立不安,度日如年。
这一场宴会一口气便持续了三日,眼看着再持续个三五日也绰绰有余,单致远更是急得百爪挠心,好容易才寻了个空隙逃出来,也不化人身,撒开四腿就朝前山跑去。
才抵达桃花林,那红毛狐狸突然停下脚步,往空中嗅了一嗅,便嗅到自寺庙方向传来极为浓烈的烧焦木头与血肉味道。
那红毛狐狸奇道:“三日不见,宝掌寺的和尚俱都转性,竟学会烤肉吃了!也不知照空给我留了多少,但愿他莫要等急了。”
单致远心头雀跃欢欣,便愈发跑得快了,穿过密集的灌木丛后,宝掌寺便在树木之间显出了焦黑崩塌的墙壁。
那狐狸惊得险些一头撞在树上,急忙放缓脚步,小跑出了树林,在距离宝掌寺尚有数尺的距离外踟蹰打转。
整座寺庙墙壁塌大半,寺门烧成了焦炭,如今仍然冒着火星,几具尸首横七竖八躺在寺门内外,伤口俱在要害之处,极深极阔,血却已流尽烧焦,死得再无半点动静。
狐狸窝同狐狸窝之间亦有争斗,故而单致远不由惊道:“莫非是隔壁山的寺庙来争地盘了?照空!照空!”
那狐狸越过塌了一半的墙壁翻进寺中,方才发现寺中比寺外愈加混乱,处处都是尸首,血流遍地,就连平日里僧人最为崇敬的大雄宝殿也被烧了,四处仍有小簇火焰哔哔啵啵烧得起劲,木柱坍塌,经书木鱼散落满地。
那狐狸仔细嗅了嗅,将尸首一一翻看过,那些尸首有些穿着盔甲,有些穿着黑色劲装,也有些是光头的和尚,幸而并无照空在内。
随即一路飞窜到后院,照空的卧房自然也毁了,同照空一道睡过的简陋床铺,如今却也被淹没在残垣瓦砾中。
单致远不及心疼,忽然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声靠近过来,便急忙躲在烧焦倾倒的柱子后头,小心朝外张望。
一群穿着黑色劲装的人闯入,在庙中四处翻找,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立在中间,翻了一阵,有个部下上前道:“大人,有几具年纪相近的尸首烧毁了面容,不能确认,其余尸首中并无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