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王位(24)

　　艾德里安无法描述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在流亡的日子里, 他已经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自己心怀善念的，他经历过背叛, 经历过牺牲，许多风风雨雨加在一起比他过去十八年的人生还有精彩。他从来没有尝过爱情的滋味，这时候却忍不住有些升起一股依靠这个男人的念头, “谢谢你, 卡洛斯。”
　　“你我之间不必道谢。”卡洛斯微微一笑，“我会让你喜欢上这里，你的生活也会和兰卡斯特那样无忧无虑, 不需要为任何事情烦恼。”
　　尽管知道对方这个话是不可能的, 他又不是年幼无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为任何事情烦恼，但艾德里安还是觉得内心涌起一股暖流, 卡洛斯的话代表着一种承诺，承诺他未来这里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桩跨国联姻本来让艾德里安有些不安, 现在却觉得和身边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那么卡洛斯呢？他对我是什么感觉？
　　是不是也和我一样？
　　他可以感觉到卡洛斯对他的喜欢，但这份喜欢仅仅是一种好感，没有升华到爱的地步。卡洛斯之所以对他如此心细，是因为他现在是他未婚夫的身份。
　　不过艾德里安此刻却并没有任何不安和害怕的心情。
　　也许我的运气来了。他这么想着微笑起来。
　　婚礼被定在五天后的晚上，之所以空出这个时间，是因为两人都要制作繁琐的礼服，早在半个月前，整个王宫就在赶制婚礼要用的器具和桌椅，破损的家具被全部替换，尘封的房间被装点一新，大厅和走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连拐角盔甲都被擦洗成银白色，所有人都在为国王的婚礼辛苦筹备着，只等婚礼当天让所有来宾大吃一惊。
　　新人暂时不能见面，但是不影响卡洛斯对艾德里安嘘寒问暖，这期间，艾德里安的两位侍女梅和伊万卡被王宫总管琼森安排继续照顾他们的王子，其他来自黑龙的骑士们和刚刚成为王子侍从的希瑞也在王宫里有一席之地。
　　此时此刻，艾德里安正在书房内听迪力克大声朗读自己舅舅的来信，对方这封被鹰隼在几日之内带来的信件告诉他帕林斯特拉龟缩在黑龙首都兰卡斯特，他号称是北方王，即将在艾德里安婚礼那天登基。
　　这是一种挑衅，毕竟卡洛斯早就将两人的联姻昭告天下，在两个王国血脉结合当天，叛臣要在国度自立为王，这就是一种明晃晃对他们两人的威胁。
　　“让他瞎搞去吧。”艾德里安冷静的说。“只要教会不同意，他这个国王的名号迟早要摘除下来。”
　　“可是教会会不要同意吗？如果他们派人前来册封了怎么办？”迪力克忍不住有些忧心忡忡。
　　“他们已经在我父母被杀时候束手旁观，现在也不会随便淌入这个烂摊子。如果光明教如此轻易承认一个新王国的成立，那么其他国家势必感到不受尊重，今日它能为黑龙的叛军加冕，他日亦能为他们的敌人唱赞歌，没有国家会愿意供奉这样摇摆不定的光明教。”艾德里安平淡的话语中已经没有任何一丝对光明神的尊重，他扬了下头，让迪力克继续读信。
　　迪力克继续念着，“有关艾米丽公主的事情我也要同您汇报，有两位北方使臣前来请求联姻，他们是极地雄狮萨克斯家族和林地沼泽的邱克恩家族，这两个家族是目前唯二没有被帕里斯特林拉拢的家族，因为他们的位置都易守难攻，在存粮方面也自给自足，他们的领主对前任国王也十分忠心——两人都曾经是詹姆斯国王的骑士，声称绝不会苟同帕里斯特林的统治。不同的是，萨克斯领主希望艾米丽公主能嫁给他的长子，今年十四岁的皮特•萨克斯，本•邱克恩则是为自己求娶艾米丽公主。”
　　艾德里安沉吟一下，“邱克恩今年都三十岁了吧。”
　　迪力克点头，“是的殿下，邱克恩领主曾经有过三任妻子，他的第一个妻子是贵族小姐，还没结婚就害热病死去了，第二个妻子是个富家女，听说死于难产，孩子也没活下来，第三任妻子是牧羊女，刚刚新婚的时候就生了病，没几天就去了，人们都说邱克恩被诅咒了，老天不让他拥有子嗣，至今为止他连个私生子都没有。”
　　这两个都不是很好的联姻对象，皮特•萨克斯比艾米丽小三岁，还是个孩子，无法保护艾米丽。邱克恩年纪又太大，妻子都死了三个，鬼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放在过去，他绝对不会让艾米丽嫁给这种人，但现在他们却是他唯二的选择，因为艾德里安需要妹妹在北方打开豁口，没有什么比联姻来的更有效的。
　　艾德里安头疼的揉揉头发。
　　“那我把公主嫁给他们，让他们的子嗣成为未来的国王，他们能带给我的又是什么？”
　　迪力克道，“信上说，他们娶了公主后，都会承诺在您有需要的时候出兵，萨克斯家族有豢养私兵，大约两万人，邱克恩则说自己有三万的士兵。”
　　“野心家。”艾德里安冷笑一声。这士兵数量都快赶得上皇家了。
　　如果真的忠心耿耿，那么当初叛军进攻兰卡斯特，他们为什么不带着士兵前来营救？原因无非就两种，第一，惧怕帕里斯特林力量，并不想做出头鸟，第二，看见帕里斯特林成事，决定走他的路，说不定也能混个国王当当。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这样的领主都是一股不安分势力。
　　“迪力克，麻烦你回信给舅舅，请他和艾米丽言明情况，让她自己做出选择。”艾德里安心情不是很好，他闭了下眼睛，手指轻轻在桌子上点了点，“不过她不要担心，我不会让她这么快就嫁过去的，至少在成年之前她不会被嫁到北方，而且，告诉邱克恩和萨克斯的人，要想娶我妹妹，至少先拿出一点诚意出来。”
　　……
　　五日的时间辗转即逝，很快到了结婚的日子，一大早起来，艾德里安就感觉空气中传来一种甜的发腻的气息，整个王宫满是烤面包的味道，他坐起身，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怎么了？厨房搬到我楼下了？”
　　他的侍女喜气洋洋的走进来，“是卡洛斯陛下请全城的乞丐吃面包，他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全城的人都应该和他一样开心。”
　　艾德里安探出头，看见窗户外面来来去去的侍从们，他们每人都拿着一筐大篮子，里面装满了刚出炉还散发着大麦味道的烤面包，“我以为撒丁这么富裕是没有乞丐的。”
　　“任何地方都有乞丐，王子殿下。”伊万卡说，“即使是在撒丁，也不缺乏疾病和贫穷，无论哪个城市都是一样。”
　　“好吧，我受教了。”艾德里安笑了笑。
　　他起来洗漱，用鲜花和牛奶泡的水洗脸——这是梅的要求，他拗不过她，梅很仔细的替他梳了头发，把他半长的黑发仔细打理了一遍。随后一旁的伊万卡把他今天的行程报了一遍。
　　“婚礼会在晚上七点举行，早上您吃过早餐，要到真理神殿祷告，据说这是一种仪式，每个新人都要经历。之后是午宴，所有的大小贵族都会参加，来的人和上次您见到的差不多，卡洛斯陛下有说过如果您想休息，可以不去，当然我认为我们还是要当场的好，下午您要更换衣服，做头发，修剪指甲，我们为您预约了一位全城最好的造型师，据说他非常了解撒丁目前流行的风格，之后是晚宴，也就是您的婚礼，将在王宫大厅内举行，我建议您不要吃太多东西，免得到时候紧张。”
　　艾德里安吞了下口水，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挺紧张的，偏偏这时候门有敲响了，希瑞从门外探进一个头，“殿下，马车好了，您可以出发了吗？”
　　“殿下还没吃早饭！”梅急匆匆的道，连忙给艾德里安塞了一块白面包，一早上他们都太匆忙了，感觉好像有许多事情没准备好，明明这些天已经做好了统筹工作，但现在仍然弄得兵荒马乱的，艾德里安只来得及咬了一口面包，就被梅推出门去。
　　“卡洛斯也会去吗？”他上车的时候才来的及问自己的侍女。
　　“会的，当然会去。”
　　听到会见到卡洛斯也一起去，艾德里安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有他在自己也能稍微安心一些，不过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随后艾德里安羞愧起来——他这么想太不应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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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和亲30
　　马车慢腾腾的走着, 因为是撒丁城内，车队的速度并不快，好半天才出了王宫, 往市中心的位置驶去。
　　艾德里安没有掀开窗户的帘子看外面的情况, 不过他能听到外头人们的说话声，马车外的世界是一个嘈杂繁荣的世界，这种欣欣向荣的情形，让他忍不住想起还未破城时候的兰卡斯特。
　　大约半小时后, 马车咯吱一声停了下来，艾德里安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达到目的地了，他紧张的抚摸了下自己的头发, 准备走下车。
　　而就在这时候, 车门就被一只手拉开，一个耳熟的声音传来, “艾德里安。”
　　是卡洛斯，他正站在马车外面，微笑着对他伸出一只手。
　　明明只是几天时间没有见而已, 艾德里安却有一种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的感觉。
　　他看着卡洛斯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伸出手，把自己的掌心搭在卡洛斯手心中，卡洛斯一把握住他的手指, 轻轻捏了捏。
　　对方调皮的对他眨眨眼, “你今天真好看。”
　　艾德里安面色稍微发热，他低着头，“别说这样的话。”
　　卡洛斯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 打趣道，“这样的话是什么样的话？我说错了么？你不好看？”他笑起来, “宝贝儿，我可不想对你说谎，你就是好看的要命，这是事实。”
　　好吧，前面这些话他接受，但‘宝贝儿’这个词实在是太轻浮了！他们现在还没结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