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叔情逢春(257)
“卖画之人并未说错,我‘曾经’确实是西洲第一名魁。”秦卿平缓地重新抬起眼,黯然的语气平和如初。
楼雁青眸色微妙地变化着,且一言不发地看秦卿。
秦卿只是如常地回事楼雁青,细致地替楼雁青整身前的轻绒。
“你的意思是,那画上的题字是后人杜撰补填的?”楼雁青缓声询问秦卿期间,沉着地轻抚秦卿的腰背,炎帝暗藏着几许深思。
“嗯,尚许是为了要买出好价钱。”秦卿轻应。
楼雁青沉默着未出声。
“那幅画是许多年前,我与楚千秋‘相爱’时,他亲自为我所画。”秦卿平静地道出真实情况。
楼雁青眼神渐凝地注视着秦卿。
“画上的落款纹印是楚九,他作画时落款皆是撰为楚九,且在外行走时偶尔也会用楚九这名字。”秦卿细细耐心地道明情况。
幽幽的烛光下,秦卿沉静的眼底却浮现出一抹难以掩盖的清愁……
毕竟楚千秋位高权重且地位显赫,若是被人知晓其为风尘之人作画,那便有失风雅,则以此代之。
这幅画是他与楚千秋情至浓时,楚千秋亲自为他所画。
那时,他还以为他们是彼此真心相爱的。
那段时日,楚千秋待他极好。
可惜……
他至今都还记得,作画那晚的情景——
数年前,西洲花楼内。
深冬静夜,竹林轻雾弥漫。
花楼雅苑寒花长廊畔,院阁烛火已灭过半,两人院中夜行观花,闲情雅谈。
“我为你作一副画可好?往后我不来花楼时,便可观画想你。”那悦耳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那似温和夜风般束缚的声音,绕梁在耳畔久久不散。
“你若是不嫌麻烦,便画吧。”
那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可当初的温情早已化作无情。
那一夜,清雪飞花牵缠在两人身旁,那静墨寒香幽散在风中……
此刻,秦卿后腰一紧,整个人都贴靠着身前的楼雁青。
“在想何事,想得如此入神?”楼雁青一只手稳揽秦卿,一只手托着秦卿的后颈,亲近地询问道。
“没想何事。”
秦卿收敛心绪,静视着近在咫尺之人,继续缓言:“若是我没记错,此画背面的羊皮覆卷下,还暗藏了一副我的画像。”
楼雁青沉静地细看秦卿片刻,才沉着地将其放开,转而前去查探那张画卷。
落款还果真是楚九……
楼雁青重新卷好了画卷,便牵过秦卿的手领着其出了密室。
而秦卿则始终都安静地跟随着,没多问半句。
当晚深夜,庭院落雪急舞,夜风甚是狂乱。
楼雁青居卧内,桌上烛火微明,内厢纱帘轻垂。
那张浮华的美人画卷随意地摆放在桌上,背面的羊皮覆卷已被撤下。
楼雁青披着外袍站在桌前,手指轻抵着桌上的画卷的卷轴,阅览着暗藏在覆卷下的精美人像画。
那幅画,竟是秦卿的出浴图。
画上只见秦卿背影,水波涟漪掩住其后腰下,只有沾染着发丝纠缠在背上,但隐隐看得见侧颜。
此画的出处无疑佐证秦卿所言。
楼雁青冷静地松开了卷轴,便将还在安静吃夜宵的秦卿直接打横暴走,直径平稳地往内厢而行。
秦卿未免摔在地上,也只好配合地环着楼雁青的肩膀。
他闭唇轻嚼着食物,近距离地注视眼前人。
因为他吃得也差不多了,所以便未阻止或叫停楼雁青此举。
待清浅地吞咽完食物后,秦卿次啊询问其情况:“大夫君,此举是何意?”
“你与楚千秋之间的过去,我不想过问太多,但那副出浴图是他亲眼目睹所画?”楼雁青将秦卿放在宽大柔软的锦榻上,且抓只秦卿欲拉裘毯之手。
秦卿坦然回应:“那是他想象所画。”
楼雁青坐在床边沉思般地看了秦卿面容片刻,才顺着秦卿的手腕牵拉着秦卿着手:“原来当初我心心念念、日野记挂的人是你。”
秦卿轻缓地回握楼雁青的手。
待楼雁青慢条斯理地抱紧他时,他也顺势安静地依靠着楼雁青。
“那你可有失望?”秦卿低似无声地问,眼底的神情不明。
“失望。”楼雁青微垂着眼,虚掩着眼底的神情。凑近秦卿的来你家,鼻尖轻压其脸颊的同时——
嘴唇稳稳地贴在秦卿的唇角……
“失望是因没早些遇见你,若是我早些年出生,你便不必遇到那错的人错的事。”楼雁青近似亲昵地低语,且重重地亲压秦卿的脸颊。
两人坐在碧帘虚掩的华榻间,锦袍单衣外隔着肩披着裘绒外套,柔软的锦被盖至两人的腰间。
待楼雁青那停留在秦卿裘袍外的手指稍稍捏其泛白时,秦卿也自然而然地抱紧楼雁青的腰……
“若是你早些年出生,也许便与我错过了。”秦卿轻声回应。
“岂会,若是我早些出生,你我膝下子女怕是无五也有四了。”楼雁青在秦卿脸庞低语,并稳住秦卿的来你家不许其侧开脸,更是语气低缓地反问秦卿,“我卿,你说可对?”
四目相对,彼此眼底目光交错深缠。
我卿……
秦卿眸色平和地沉默片刻,才似有似无地应声道:“嗯,大夫君说的是。”
“我卿真是温柔,往后为夫定会加倍疼爱你。”楼雁青气焰收敛地拥紧秦卿,在其唇畔轻轻地笑了……
轻声的承诺、情深的话语在耳畔,温柔的怀抱当前,秦卿轻和地垂着眼,细细地品尝这份甜情滋味,也许这便是前人常说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之后,两人如此拥揽着轻谈至深夜。
由于最近秦卿夜里时常起夜需要人照顾,楼雁青未免睡得太熟,都是后腰垫着枕头座靠在床榻上入眠。
夜里,秦卿转醒时,便看到楼雁青半靠着歇息。
楼雁青软枕垫着坐靠得极稳,头也稳定不动,呼吸轻盈有序。
那白皙的脸庞,五官精致,眼下的睫毛暗影随其呼吸而清浅浮动,眼尾的邪嗜之气收敛掩藏。
但那与生俱来的霸气则无法掩盖。
秦卿坐在床榻内侧注视了楼雁青片刻,便悄然地凑近楼雁青的脸颊;
就像平日里楼雁青亲他脸颊那般,以唇轻碰缓触了一下楼雁青的侧颜。
他的气息在楼雁青侧脸稍加停留后,便缓缓地撤离。
随后,秦卿轻缓地松开楼雁青的手,未免吵醒楼雁青歇息,他的动作极轻,想要迈过楼雁青下床。
可秦卿刚跨过一半,那微凸的肚子却碰到楼雁青的手,使得楼雁青缓慢地睁开了双眸。
第274章
随即,秦卿便被楼雁青给平稳地抱下了床。
楼雁青替秦卿拉整好外袍:“你起夜为何不叫醒我?”
“不想吵醒你休息,你睡得香。”秦卿也替楼雁青轻整衣衫。
“外面风雪那么大,若是摔着、冻着如何是好?嗯?”楼雁青牵着秦卿反问,那话音结尾的清低鼻音,浅韵迷人。
秦卿手指轻动,无言地牵紧了楼雁青的手。
所以这晚仍然是楼雁青照顾他起夜来回的。
之后数日,秦卿继续暂住在楼府,直到莫言之从宫中归来……
这夜满城飞雪,夜露微潮,繁华富庶的东洲城中,百姓门庭虽闭,亭楼外都掌灯夜明。
楼府的紫金马车悠缓地穿过长街,夜啼轻响,有轻铃相伴。
那悬挂在马车外清灯微明、铜铃翠耳,携着那阵清雪悠风马车稳稳停泊在莫府前。
车夫下马后,便低着头掀开花纹繁复的车帘,请车内人下马——
青灯微耀,照亮那一抹浮华之影。
秦卿平缓地下了马车。
夜风吹乱了夜雪,略动其肩颈处的轻绒,帽檐下的发丝随风轻动,那清冷的芬芳之气悠悠浅散。
锦绒紫袍,墨裘披风,轻笼的华摆沾染着浅浅雪露;
秦卿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下了脚步,重新看向马车。
楼雁青稳如泰山地坐在马车内,平静地注视着他,且唇边隐隐含笑道:“怎么,我卿,这可是舍不得为夫?”
“你何时再来看我?”秦卿浅声询问。
帽檐下,面容不清。
“闲暇时便会过来,你若是想念为夫,便让莫府的人前来传报,那为夫即便是再忙也会过来。”楼雁青缓声地言毕,也未将车帘放下,仅是安静地等待其回府。
两人衣着同色,皆是荣贵。
漫漫风雪间,秦卿缓然地点了头:“嗯,那我回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夜寒路滑行路当心。”
楼雁青目送秦卿回府后,才命车夫驾车回府;
而秦卿则是在步入莫府前留意到府邸的门匾已更过,已从原来的“莫府”,换成了“侯爷府”。
他刚步入府内,前院的管事立马上前相迎。
恭敬地替其将染雪的外袍披风解下。
“有劳管事。”秦卿歇下外袍后,繁华美袍紫气清然。
昏黄烛火中,他面色与柔光融合,无需掩盖亦清素自然。
“泰爷,您回来得正好,侯爷正要派人去接您,我这便引您去见侯爷。”管事微微欠着身,为秦卿领路。
但心里想的却是:泰爷身上可真是香……
秦卿无言地随其入了别院。
这几日,秦卿也陆陆续续听闻了一些事,关于莫、慕二人受赏之事。
这次,莫言之入宫接受了楚千秋的侯爵册封,真真正正的恢复了皇候地位。
而慕鸿歌则是被册封为太傅,往后便负责辅佐皇太子读书,实属内臣谋士,在宫中地位也是颇高,参与军情参议。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各洲助过楚千秋的名士、武将等,也都一一加官进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