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承在信上说自己上次和知府刘大人说的修水泥路计划很成功,且也如计划那般,地方上不少豪强都又出银来资助修缮。
两个月过去已经修了一段水泥路,如今他特此邀请刘大人过来禹州看一看,若是刘大人觉得可以,他想着可以把水泥路修过禹州地界,直接通往江右府城门口。
写好信之后,顾文承用蜡油把信纸封好,等明天让人把信送送往府城。
…
第二日,果然姜余手底下的商队开始招人了,不仅如此,一支别样的队伍也悄然开始出现在禹州村镇的大街小巷。
这支队伍推着车,走在村子里吆喝这要收棉花。
“收棉花喽~收羊毛~,粮食换黄麻喽~”
一个妇人站在门口听了听,等小贩走到她跟前,妇人把小贩叫住,“你刚刚说什么,粮食换黄麻?”
小贩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是啊,一斤棉花能换两斤半的米,一斤羊毛、一斤黄麻能换两斤米。”
妇人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要知道一斤米14文钱,也就是说一斤棉花可以换三十多文钱。
妇人面上一喜,“我家有棉花你稍等,我这就去拿。”
没一会儿妇人就提了两筐子棉花出来,她一边看着小贩给棉花称重,一边闲唠嗑。
“你这里还收羊毛啊,收什么样的羊毛啊?”
小贩笑着说:“家里喂的羊,剪下的干净毛都要。”
妇人眼珠子一转,“你明天还来我们村不,我家有羊,你看看我家羊毛你收不收,要是收的话,我今天就剪些羊毛。”
“成。”小贩一口答应。
很快,这种类似的用米,用小麦,用豆子,甚至是直接用棉布麻布来换羊毛、棉花、黄麻的小贩出现在了各个村镇的小路小巷。
姜余看着这些日子从各个村镇收集上来的棉花等物的账目,眉头皱起。
下属管事看见姜余表情严肃后,心中一紧。
姜余看向下方的管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怎么是羊毛和黄麻偏多,难道禹州这边的老百姓难道不喜欢种植棉花吗?”
管事听到东家问这个问题,脸上一闪而过的为难。
“前几年州里税收困难,加上州衙粮仓缺粮,所以州衙下令农户家中的良田和次等田必须种粮,只有收成不好的薄田才可以种其他作物。这样一来家家户户都种粮食,像是棉花这类的作物,自然就少了。”
姜余听到他这么说眉头皱的更紧了。
说实在的,姜余万万没想到禹州缺棉花竟然会是这样造成的,可若是禹州这边收不到棉花,就只能去其他地方收。
如今还能靠黄麻和羊毛维持布坊运转,但是缺少棉花确实是个问题,他又不能强制让禹州老百姓种植棉花。
姜余手指无意识敲打桌面,此时他没意识到自己思考时的气质竟然和顾文承有几分相似。
下面的管事见状不敢吭声,他莫名觉得自己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突然姜余一顿,他脑子里突然蹦出很久之前文承哥和他说的一个词“计划生产”。
对啊,既然禹州缺棉花,那他就搞计划生产,让禹州的农户去种棉花。
他可以划定一个镇子的农田,通过州衙的人给村里的里正打招呼,让里正游说村中的村民,让每户村民必须把家里几亩田地种上棉花。
在种棉花期间,州衙免费提供种子和农田用具,从种植起初就开始有人去实地测量田地,并保证农户采收后会以规定价格收棉,只要最后农户们能把卖棉花的钱拿到手就能赚钱。
这样一来,农户既可以种粮食,又能种棉花赚到钱。
民以食为天,粮食是农户赖以生存的根本,让农户继续种粮食,做可以减少“计划种棉”给农户带来的恐慌,合理种棉可以提高农户收入,完全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文承哥之前曾说过,农产品会受供需关系影响,且有明显的滞后性。
第一年有人种棉花赚钱,第二年即便是不强制农户种棉花,也会有很多农户自愿种棉,只要开一个好头就不怕禹州以后没棉花。
姜余想到了这里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笑容,而如今他需要做的就是先让大部分农户认识到种棉花能赚钱。而自己想出的“计划种棉”的方法,还得让文承哥帮忙看看是否可行。
姜余看向管事,“把那些走街串巷的摊贩换物中添上棉花种子。要支持农户用棉、麻、毛换种子。”
管事虽然不太懂东家在想什么,但是东家的命令他是听的。
“好,我这就去办。”
…
与此同时,江右知州和总督带人到了禹州去看水泥路。
刚开始顾文承还有些懵怎么部堂大人也来了。
后面他就听说是有人往府衙上书弹劾自己。
有人往府城上奏,说顾文承让禹州今年的徭役变成修路,以此大兴土木、开荒挖石,还说顾文承行事荒诞,联合在户部挂名的商户开设工坊欺压百姓,反正罪责是列了七八条。
而且还不止是一个人上书到府城弹劾他。
顾文承:……原来自己这么遭人恨吗?
刘知府也无语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顾文承才来禹州这么些日子,竟然惹了那么多人的眼。
而且弹劾的人选的时机也很妙,如今顾文承刚刚上任根基不稳,而江右府前段时间又刚刚动荡,此时正是对官员考察十分敏感的时候。
这时有人直接上书弹劾顾文承,这是做了十足准备想把顾文承拉下去啊。
刘知州在心中叹气,至于水泥路的事,是他主动和部堂大人提的,若水泥路是真的,绝对可以保顾文承万无一失。
顾文承想了想,直接开口,“请部堂大人、知州大人先看水泥路,若是大人看过觉得路不好,顾平仪听从部堂大人发落。”
此话一出,刘知府的表情一下变了,他没想到顾文承这么勇。
刘总督一双鹰眸看向顾文承,面上不动声色,“好,那就让本官亲眼见识一下你所说的水泥路。”
当众人看见水泥路之后,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刘知府更是第一个上去踩了踩,他不可思议的道:“硬的,还是平的。”
顾文承道:“启禀大人,水泥不仅可以铺路,还可以造桥,可以建造房屋、城墙。”
这点是顾文承之前给刘知府的信里没有提到,但是刘知府立马反应过来了,转头看向总督大人。
“若是用水泥盖城墙,岂不是……”岂不是坚硬无比,那些草原的靼子们完全无法攻破城墙了!
刘总督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目光沉沉的看向水泥路。
然后在场的诸位大臣们,就见部堂大人在见到水泥路之后,先是震惊,然后是高兴,后面更是直接当场询问顾文承水泥路的制作方法。
部堂大人和刘知州带着顾文承,去州衙的客室谈论水泥到深夜。
第二日,部堂大人亲自去看水泥的制作过程,还去看民夫铺设水泥路时的现场操作。
刘总督大喜,大肆褒奖了顾文承,并直接了当的说要把水泥上报给陛下。
知州大人和总督大人二位如同一阵风似的来了又走,但是他们二位的到来确实把禹州城的官员惊的不轻。
在禹州城门口送走知州大人和总督大人之后,顾文承起身准备回去,然后就看见王清廉大人跪在地上还没起来。
“王大人?”顾文承走过去,就看见王清廉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此时顾文承脑子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往府衙告自己状的领头人找到了’。
第二个反应是‘如今自己没事,这老东西不会直接气死吧?’
王清廉如今完全是被吓的,之前江右等三地大案,地方四品以上的官员被处置了十几个,五品地方官员被处置二十多名,而五品以下不记名的官员更是被处置了一大堆。
王清廉之所以能在那次‘浩劫’中作为一州的州判存活下来,不是他多么清廉,而是上一任禹州知州够贪,而他足够谨慎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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