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朝堂上算计权势,互相攻讦的阵营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稳定安平是一个王朝的基础,百姓无粮,是大乱之源,真到那时,所有权力不过是空中楼阁,早晚会塌。
谌永安手中酒杯映着点碎月光:“我还要庆幸,能早些死。”
不至于亲眼看到那一幕。
月光静美,终究不能照亮九州大地,百姓,粮食……又有谁在乎呢?
……
“少爷说,用粟米农耕做装饰主题?”庄子上,南星跟着抢种结束的少爷回院子。
温阮看着皎皎如盘的月亮,虽然挺高兴,又有了新田地,但实在忙累,困的想摆烂:“民以食为天,有什么不对?”
倒是没什么不对,可这似乎不是国公府会满意的方向,那些人推崇富贵,爱摆阔,想来设宴也不会愿意看到这种过于纯朴的元素。
南星谨慎组织语言:“就怕别人借机生事。”
挑刺嘲笑瞧不起,哪个都不应该对着自家少爷。
“放心,必然不会。”
“嗯?”
温阮眉眼弯弯,月光下似有智慧闪耀:“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过来庄子,看到的抄家么?我记得好像是户部侍郎,姓谌?”
粮食,现在似乎是个不能随便谈的事。
第10章 他倒是想的美
户部侍郎谌永安的事,经由几日发酵,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
今年漱州桃花汛,灾情来的迅猛又措手不及,谌永安被委派处理赈灾事宜,诸事繁杂,外人难窥细节,可所有人都知道一点——端午节那两日,京郊非常热闹。
赈灾所需的银,粮,竟然在谌永安的操作下,全部离奇消失,只谌永安本人没消失,在众目睽睽下被抓住,当下押入刑部大牢。
他未认罪,也没反驳,怎么看,贪墨都是即定事实,墙倒众人推,朝堂上参折雪花似的飞,百姓们在茶摊上都要口沫横飞骂几句。
温阮未知事实全貌,不予置评,但他知道一点——
“粒粒皆辛苦。”
案件如何不提,灾情是实打实的,百姓们是受了苦的,天子是震怒了的,而今粮食二字谈起来,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嘴上是要珍惜的,越是有地位富贵的人,越会在乎名声。
他在国公府举宴时以粮食元素入装饰摆设,别人或许心里瞧不上,嘴上一定不会批评。
南星懂了:“会担心被影响?”
温阮微笑:“总不能为了踩我,把自己放风口浪尖吧?”
万一被连累了,打成同党可怎生是好?
“不是说要培养新市场?”南星想起霍家刚刚送到的工具,“少爷说要做点新鲜东西……”
“你家少爷累啊,”温阮摆烂,“找个人帮忙就好了。”
“少爷还能找到人帮忙呐。”
南星有点憋不住笑,初来乍到,京城一个熟人没有,国公府更是防不胜防,怎么让人帮忙:“可是要同人谈笔交易?”
那就得交换点什么。
“想浅了不是?你家少爷怎会白白叫人占便宜。”
温阮一口气喝完一盏茶,舒服了:“世间就是有些人,会喜欢教别人做事,表现欲十足,想叫别人夸厉害啊。”
也不知明日回府,谁会来指点他。
可千万别叫我失望啊。
“总之不用担心,你家少爷心里有数。”
“是。”南星看时间太晚,不好再拖,才磨磨蹭蹭拿出一封信,“……随少爷工具一起到的,霍家那位写的。”
温阮没接:“……明天再看。”
霍二烦死了。
南星立刻从善如流收起,那人唠叨又黏人,狗皮膏药一样,真有重要的事才不会写这种信,少爷不看也好:“还有个事有点奇怪,漱州那边,说是有粮食早到了。”
温阮立刻正坐:“在咱们的之前?”
“嗯,像是仓粮,”南星点头,“先行到的不多,但可缓解一二,漱州灾民死亡人数并不似预期中那么多。”
是有点奇怪。
温阮想了想,低眉轻笑:“咱们这位谌大人,有点意思。”
不是都贪了?怎么贪的东西没被人赃并获,反而灾区得了一二缓解?
南星:“我们在京城着实没人手……要不要安排人过来?”
“再等等,”温阮摇头,“春耕和授粉都很重要,再过段时间。”
南星说完该说的话,便要告退离开,看到水盆边架着的花皂,又皱了眉:“国公府举宴是为了少爷的本事,这花皂……真要拿出来替他们赚钱?”
温阮嗤一声:“他们倒是想的美。”
翌日,国公府。
温阮睡足了觉,吃饱了肚子,舒舒服服慢悠悠回来的,到小竹轩时已经过午,但国公府没人嫌弃挑理,还接二连三过来拜访,热情极了。
二房三房爷们奶奶少爷小姐,什么辈份都有,什么态度都有。
有人明晃晃骄傲任性,拿鼻孔看人,有人暗戳戳上眼药,一双眼珠子在眼眶里可劲晃荡,没个定神的时候,有人怯怯弱弱,张嘴都是别人教的话,没一点自己主意……
回府当日没有的认亲,今天算是补了个齐全。
所有人里,温茹表现最直接,磨磨唧唧不甘不愿,鼻头还带着哭过的红,显是被周氏耳提面命过,带礼物过来,把道歉的话一气说完,瞪了他一眼走了。
反观庶兄温瑜,就很能装了,道貌岸然,优雅谦逊,对于之前街上发生的事,只道误会,不提丢脸,无怨无怼,还对新回来的弟弟关怀备至,不知道的人看了,还觉得他们兄弟情深似海。
“……府里举宴是大事,听闻小件装饰任务予了你,可想好方向了?此事今明两天就得准备得当,你若想不出来,随时可以寻我帮忙。”
关于这件事,他也问过周氏,周氏告诉他没关系,她会多做一份准备,若有不妥立刻换上,不会丢了国公府的脸,反正此举意为打压温阮,让他知道怕,多花一份钱而已,国公府还花的起。
遂温瑜这话说的,并没有那么真心。
温阮:“不知大哥有什么建议?”
温瑜笑容优雅:“其实随心就好,不必考虑太多,咱们国公府有爵位,可保子孙安平,倒是无需像别家一样拼命去争,向来不问世事,不涉党争……”
温阮:……
难为你把阖府躺平,没人才为继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帖子肯定都要送的,诸位皇子府上都会有,但皇子们估计不会来,”温瑜话音似有所指,“你这一路来京城,可听说过皇子们的事?”
温阮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办了。
温瑜若无其事伸手倒茶:“还是得知道一点的,你我身份,难免会在它处得遇贵人,交际上需注意。”
温阮乖极了:“还请大哥赐教。”
“赐教谈不上,”温瑜意味深长,“二皇子三皇子都在御前领了差事,天天都很忙,不怎么看得到国公府……倒是六皇子,很需要注意。”
温阮:“嗯?”
温瑜:“六殿下善音律,好艺术之美,鉴赏品味颇佳。”
与此同时,北山猎场。
邾晏没带琵琶,却搭弓上弦,射穿了一个人的琵琶骨。
“……胆敢跟踪我,又学艺不精,让我很难办啊。”
他龙章凤姿,闲庭信步,姿态间别有一种韵律感,连抬脚踩住伤者的角度都十分精确,让人疼得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血吐不到身上。
“装作看不到,显得我很蠢,真这么杀了,我的弓都委屈……别动,要保持这个姿势,血漫开的才漂亮。”
国公府,温瑜见温阮安静不说话,乖乖巧巧,似在思索,又似神往,便温言继续:“六殿下待人亲切,兄弟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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