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
与此同时,不知何处亦传来一声指令!暗处杀机霎时涌上台面,高处身影纵身飞驰而下,黑衣持刀蜂拥而至一如倾盆泼墨!三角处蹲守者自桌下盘底摸出铁器。
一时寒光四闪,百姓见状立时奔走呼救,桌倾椅折,杯盏碎响交织一处,混乱不堪!
韩凝被淋了一身鸡汤尚且懵着,却见红靴腰间一闪,回神时己被勾到了林江月身后。
“……你倒是躲啊!”
林江月无奈喝道,同时侧身上步挡住韩凝,双掌握刀猛然横扫,挡下三名刺客掌中凛凛寒刃,而后提劲推腕,刀柄钢刃嗡鸣作响!
“小子,走!”
刀气刚劲震退来者,林江月顺势改换单手刀,另手揪住吓傻了的韩凝衣领,拖着人向大门处冲杀过去……另一侧,严况亦是挥剑如雨,拉着程如一试图四人汇合,然杀机阻碍,眼前短刃寒光直逼面门而来!
“严大人……!”程如一下意识高呼提醒,却觉掌心一松,被严况反手揽至身后。
两人错身目光交汇一刹,只见严况徒手侧擒执刃之手,提膝掀桌,伴随杯盏碎裂脆响,阎王眸底杀意动,长剑起落之间,血光腾腾……
被刀剑交错的风尾一送,程如一直接跪撑在被严况掀翻的桌椅之后,慌乱中随手抓了一旁的凳腿挡灾,余光之中阎王宝剑一抖,碗盘碎裂血液飞溅,砰然巨声!那失血丧命之人倒在自己半米之侧,只扫上一眼,便见得那难以瞑目之人,双目半睁,血自颈间倒流耳侧,眼角染尽又涌出,末了一阵抽搐,血自眼角侧颊汇聚一处,留下一滩嫣红刺目。
程如一还是头次这般近距离看严况杀人……只觉背上发凉,连连向后缩去,眼前倏然闪过一道白光!
“唔……!”
程如一还未及看清,顿觉颈间一紧!
似有东西勒住了他脖颈……且愈收愈紧!呼吸被不明之物凶狠夺取,求生本能促使程如一丢了凳腿,转而抬手抓向颈间,却只摸到几乎陷进血肉的细丝,整个身躯也被那诡异之物拖拽得不受自控……
正当程如一觉得整颗头颅都快要被那细线活生生勒断之时,颈上却骤然一松!他立即猛吸一大口气,反被呛得咳嗽不休,还未回神,便被严况拉着跌跌撞撞冲出了酒楼。
“程如一!”
耳闻人焦急呼声,程如一连忙缓着气应道:“我没事……快跑……”
两人虽冲杀出酒楼,仍有大批杀手穷追不舍,而林江月与韩凝也不知去向。耳畔杀伐不休,寒光剑芒耀眼刺目,严况侧首间不经意望间程如一颈上血痕,眼底杀意顿掀波涛翻涌!
长剑再挥,横抹立身人前,不容片刻有失!再与敌手交接,阎王目光一凛,提剑格挡,旋身侧步反守为攻,剑花翻转刺入心窝,取命眨眼间。
程如一被严况另手紧紧拉着,也随人动作被拉拽得宛如剑穗一般左摇右晃,眼前视线虽不住转换,却仍能看清些局势。
这回他与严况遇到的危机和以往皆不相同。来者太多,武功又高,绝非杂鱼之辈,而严况再如何神勇刚强,终究是血肉之躯,再加上自己这个拖油瓶……
又如何能做到真正的以一敌百?
而在一众手持钢刀、短剑、匕首、长剑的杀手之中,程如一精准发现了方才险些让他尸首分家之人——
刀光血影之后,一红衫蒙面人手持七弦瑶琴,左手按弦,右指义甲似锋刃钢刀……那小小瑶琴却暗藏玄机,只见钢甲拨弦,琴弦飞丝,如利箭破空而来!
程如一下意识惊呼阖眼,严况闻声警觉,回身一剑飞挑琴弦!
继而琴弦攀缠剑身,盘丝绕结,脆响声声宛如琴音铮铮,严况见状旋腕剑绞,压腕施力欲断琴弦,亦斩碎此间恩怨是非,却猝然只闻得砰然一声——
两相力道对冲撕扯,锐锋竟与琴弦同断!
铁器银弦嘶鸣,震耳欲聋!一众刺客包括程如一在内,皆抑制不住去捂双耳。严况人虽未动,却是蹙眉扫过掌中断剑。
“能取严况性命者,加官厚赏!”
红衫蒙面人见状高声喝道,语调之中竟难掩兴奋情绪,程如一听得此言,再看身侧人掌中断剑,不由心头一凛,捏紧严况手掌,刚欲开口,却闻严况冷笑一声——
“严某性命在此,尔等……尽管来拿!”
程如一:“……?”
还未及回神,程如一只觉眼前再度天旋地转。身侧人纵使手持断剑,英勇仍旧丝毫不减,杀意坚决不怯半分,那高大人影直将自己隔在死亡边缘之外,更寸步不移。
而身为盾墙之人却已杀红了眼,程如一清晰可见他眸底血色满溢,杀神挺身迎招不知伤痛,兵刃嘶鸣,招来招往,是取命交锋,亦是红尘诸事。
当街开杀,不乏无辜百姓受其牵连,严况心知眼前之人皆是冲自己而来,江湖庙堂,杀人人杀,千般情仇纠葛只系一人之身,又如何能累及无辜?
阎王面上血痕尽染,疯杀一阵终于得隙,一把拉住程如一突出重围,顺着暗巷一路奔逃而去。
程如一随人一道冲出包围,但觉与人交贴的掌心却是温湿的,如此太显得一搭一扣上手背的指尖凉意更甚,更叫人心中恐慌担忧……
然此刻却无暇过多问候,程如一只得跟着人死命前行,前头是护命之人呼吸逐渐粗重,身后是夺命脚步愈发清晰交杂,耳畔更有自身心如擂鼓。
严况顾不得自身伤势,也不觉痛,只拉着人一路狂奔,却吃了路生的亏,竟带着程如一钻进了个死胡同。
眼见前方冷壁横绝,两人同时驻足,严况当机立断拦腰抱住程如一,冲到墙角下将人半举往上一推!
那土墙并不算极高,严况本就生得高,程如一被他搂着腰身半举,也勉强够得着墙头。
“快上去!”
严况出言催促,程如一也不敢耽搁,费力扒沿一蹬骑挂墙头,瞧着墙那头有光的生路,他连忙回身去拉严况,却见对方起势已定,大抵是不需要自己帮忙,于是手脚半路收回,却一个不稳……
直接栽了下去。
“程如一?”严况飞身跃上墙头,却闻下方一声闷响,急急落地寻人。
“我没事……”
程如一心说亏得这墙下堆了不知什么杂物,四下里皆有些奇怪难闻的气味,自己则有惊无险滚了两圈,然而正欲撑身而起时,却摸着身下油布似盖了个什么冰冷却柔软的物件,如此被自己一压一碾,发出微弱似破漏般的声响来……仿佛还有些渗水?
怎会如此倒霉。大约猜出了那东西是什么,程如一不由心下叫苦。
“程如一?”严况还摸着黑唤他,程如一只得心中默念闲事休管,爬起身来一顿乱抓,搭上严况的手。
“我在这儿……”
“噤声,有人来了。”
耳闻脚步声响,严况拉过程如一又按着他颈子蹲下,随手掀起油布一角拉着他一齐躲了进去。
“别……”程如一阻止不及,却是已经被迫无奈跟严况躲在了那油布下头。
油布掀开一瞬,程如一不由脸色铁青,那难以言喻的熟悉气味登时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捏紧拳头屏住呼吸,又闻严况压低声音在自己耳侧轻声道:“没事吧?摔伤了没有?”
程如一牙齿打颤如实道:“没事,挺好……但这里味道不太好。”
严况先前便失了嗅觉,此刻闻不见任何气味,但听程如一此言还是伸手探查了一番,果不其然,他摸到了一条属于同类的手臂。
严况下意识手上一僵,不料浑身伤口竟全数绷开……而此时墙那头也传来了动静,剩余杀手追赶上来,随着墙头错步声响,严况再度捏紧拳头,另手将程如一按在怀里。
程如一被人按在怀中,清楚可闻那一身血气,心说好在此地还有尸气,两相抵冲,外面的杀手应也不至于察觉。
此刻又天黑视线不清,二人只闻几名杀手低骂了几声,脚步声便慢慢远去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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