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夫郎问道:“有鸡蛋不?”
裴厌脸上有着温和笑意,说:“有,这九筐都是,尽管挑。”
“哎呦,天老爷,这么多都是鸡蛋?”胖夫郎惊呼道。
瘦夫郎先看了看葫芦瓜,拿起两个发现很新鲜,一边挑一边说:“嗐,人家就是卖鸡蛋的,鸡蛋能不多吗,看看,这紫茄也好呢,回去蒸了吃。”
胖夫郎看他在挑,连忙也拣了几个茄子,又问:“鸡蛋多钱?”
“还是三文。”裴厌说道,等瘦夫郎挑完葫芦瓜后,装进篮子用秤勾起,末了等瘦夫郎把葫芦放进他自己的篮子,又把空竹篮挂上秤,给两人都看了准星。
胖夫郎拣了几样菜,称好后让他两个小孩把菜抱回家,自己打开蛋筐盖子拿鸡蛋,嘴里还念着数儿。
听见卖菜卖鸡蛋,巷子里陆续又有几个人出来。
“有烂的没?”有头发全白的老妪问道。
裴厌看一眼正在挑鸡蛋的几人,被拿出来的稻草上放了几个沾鸡粪鸡毛较多的蛋,碰坏的确实没有。
“没。”他摇头说道,因围上来的人多,不免要多留神。
板车前都是已经成亲的妇人和夫郎,人又多,这大庭广众的,倒不用特地避嫌。
老妪一听没有,还是在旁边等待,万一谁拿出来个碰坏的鸡蛋,才用花一文钱,她之前买鸡蛋的时候碰到过,因此一直惦记,便宜谁不想占呢。
知道烂鸡蛋贱价的人不多,却也有几个。
一个看起来穿得不错的中年夫郎暗暗瞅一眼裴厌,见他正在给别人称菜,手里悄悄拿个鸡蛋,就想往板车侧方轻碰一下。
手刚往下挪了挪,忽然,一只大手犹如铁钳,直接抓住了他小臂,径直把他胳膊抬高,落在其他人眼里。
裴厌很快松开手,隔着衣袖,并未碰到其他地方,他脸上依旧带笑,说:“阿嬷,蛋是圆的,可能滑了点,只是在大伙儿手里不小心掉了或碰了,还得是三文一个,毕竟从筐里拿出去的时候是好好的,我这小本生意,经不起太大磕碰。”
瘦夫郎和胖夫郎明白怎么回事,都噗嗤一声笑了,一脸鄙夷和幸灾乐祸,明晃晃和中年夫郎不对付,都不给对方留一点脸。
“就是就是,在筐里好好的,自己拿出来摔在地上,可不得给人家赔钱吗,磕坏了也是一样。”
胖夫郎嘴巴很快,他也确实是个实诚人,要不是这一出,都想不到还能这样干。
“你……”中年夫郎被这么多人看着,臊红了一张脸,尽管不占理,还是冲着裴厌骂道:“什么碰不碰的,你哪只眼睛看到了?乡下佬没见识,几个鸡蛋当成金子了,我就是摔一地,也不放在眼里,缺德东西,一辈子做穷鬼。”
他恨恨放下手里那个鸡蛋,想摔又不愿赔钱,骂骂咧咧走开。
裴厌不是很在意,对方明显是心虚才破口大骂,他神色都不变,各种谩骂从小都听惯了,比这还难听的多得是,不痛不痒的。
他拿起那个鸡蛋放回去,招呼其他人:“阿嬷,婶子,尽管挑拣,都是新鲜菜。”
瘦夫郎脸上那个笑,都止不住,说:“还摔一地呢,连二十个鸡蛋都没买过。”
他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中年夫郎听到。
胖夫郎在旁边嘎嘎笑,其他人不语,都一个巷子住着,不至于撕破脸皮,面儿上要过得去,装着买菜的模样竖起耳朵听,要么就是在憋笑。
中年夫郎一下子跳了脚,脸红脖子粗的,三人登时骂起来。
其他人都在看热闹,裴厌摇摇头,十分无奈,不占理走开就是,听两句奚落而已,事情闹得更大,知道的人更多,这不更没脸吗。
因胖瘦两个夫郎还没付钱,他只能等两人吵完再提。
好在没多久,有人看不下去,把三人劝开了。
围看的人散了,钱到手以后,裴厌牵着毛驴往酒楼走。
外出多了,什么人都能碰到,怀里的钱袋渐渐变沉,他心中只有挣钱的踏实感,一路边走边看各种店铺,心想除了油酥饼,再买包山楂糕回去。
第208章
吴升文最近很高兴,老二夫郎苗树儿有身孕了,一家子都喜气洋洋的,听伙计说裴厌来送鸡蛋了,他手头刚好有块熟羊肉,直接切了半块,找了油纸和麻线包好,拎着就去后门了。
“吴叔,今儿不忙?”裴厌把蛋筐挪到车边,让伙计拾鸡蛋,刚才路过酒楼门口的时候,见有吃早食的食客,以为吴升文很忙,今天不会出来。
吴升文笑道:“还成,秋收了?”
裴厌说道:“前天收的,今年天好,收成不错。”
唠两句家常,吴升文把手里的油纸包递过去,说:“拿着,叫家里也尝尝。”
裴厌接过,摸着像是肉块子,见吴升文没提是什么,有两个伙计在,他就没问,笑着把油纸包放好,说道:“谢吴叔了。”
“瞎客气什么。”吴升文一摆手,他看看菜蔬,叫多称了些,近来农忙,便宜的菜饭卖得很好。
一百一十个鸡蛋三百文,菜价便宜,最后抹掉零头,结了四钱。
再给同春酒馆送了货之后,裴厌没有往回赶,车上还有三百多鸡蛋,瓜菜也剩不多,今天家里没要紧活,他牵着驴车继续叫卖。
走着走着,来到岔路口,往东边街道走,就是码头了,那边也有各种铺子,吃食摊子也有。
往前没几步,一个从皮货铺子出来的汉子有些熟悉感,裴厌抬眼看去,是花惜霜二哥。
“花二哥。”他喊了一声。
花成方一转头,笑道:“我说呢,怎么忽的有人喊,来卖菜?”
“嗯。”裴厌笑着开口:“花二哥是刚回来?”
花成方说道:“回来几天了,今儿坐船过去。”
他在府城一户人家做事,混了几年出息了,如今是个小管事,之前去顾家看小妹时,碰到裴厌在,因此两人认识。
裴厌笑道:“菜和鸡蛋都有,二哥要不嫌弃,带上些去。”
他把驴车停在靠里的地方,说:“正好有个空篮子。”
花成方连连摆手推让:“哎哎,不用不用,府里有厨房,吃喝是管的,不用我另起灶,再说了,坐船也不方便带。”
既如此,裴厌没有过分客套,笑着把竹篮放下,问道:“二哥是何时的船?”
“再过两三刻钟,跟人办点事,办完了就走。”花成方说着,目光落在裴厌刚才打开的蛋筐上。
原以为和其他人卖鸡蛋没区别,只铺着稻草,不想鸡蛋竟塞在一个个格子里。
“塞进格子里?”他目露好奇,上前细看。
裴厌开口道:“嗯,路远,赶车太颠簸,蛋容易磕碎,就想了个法子,这样稳妥些,就是一筐装的少。”
见板车上有取下来的竹片格子,花成方拿起,赞道:“这法子好,把稻草绑住,就不会散乱了,把鸡蛋塞进去,蛋也不会滚动。”
裴厌笑一下,说:“瞎琢磨的,做的也粗。”
花成方看着格子好一会儿,抬头说道:“鸡蛋还有多少?”
“三百多。”裴厌见他似乎有什么想法,没有隐瞒。
花成方咂摸一下,又问:“一筐装多少个?”
裴厌开口:“大的七十六个,小的四十八个,两大一小正好二百枚鸡蛋。”
“三筐能放两百。”花成方念叨着,末了说道:“这样,你连竹筐算给我,价钱好说,我带二百去。”
裴厌笑道:“什么钱不钱的,筐子二哥拿去就是,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卖了这两年鸡蛋,蛋筐的事许多人都知道,先前我看见好几个卖鸡蛋的,都学了去。”
他和顾兰时做竹片格子是为了卖鸡蛋,只要鸡蛋能完整卖出去就好,因此不是很在意,再说了,人家要学,他俩也拦不住。
花成方点点头:“成,鸡蛋就按市价来,如今是三文?”
“是三文,二哥是自己吃用?”裴厌问道,又说:“自己人,吃的话用不着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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