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下去很快,天刚擦黑,两人往后山走,裴厌有点出神。成亲快满一年,要不是提起这事,他之前都没意识到。
以前连成亲这件事都没想过,成亲后有顾兰时一起过日子,每天不再冷清清,他本就不是贪念太多的人,如今的日子满足又顺心,就没想过别的,这会儿心中一动,渐渐有了点念头。
房事一直都有,但一直没动静,他看一眼明显没把那句话听进去的顾兰时,心里那一点念头又放下了。
这种事强求不得,逼迫只会闹得争吵不休,更何况,天底下的好事哪有让他一人占全了的。
*
草木越发繁茂,绿意无垠,莺鸟婉转鸣叫,脆声如语,引得人不住往树上高处看,试图寻找踪影。
顾兰时拎着竹筐往地上一放,站在原地歇了歇,张春花在不远处挖野菜,没一会儿就过来了。
两人今天上山挖的都是野山葱,开春了,烙几张野葱饼子吃。
山上各种野菜蔬食多,也该换些花样吃,打打牙祭。
“走吧,再挖些就够了。”张春花惦记两个孩子,今儿没带出来,让顾满领着弟弟在树林子打猪草,也不知怎么样了。
“好。”顾兰时答应一声,背起竹筐和她往前走,一边寻找野山葱。
都弄了大半筐后,他俩没有多耽误,一起下了山。
还没进树林,张春花两手放在嘴边,喊道:“顾满!顾安!”
听见答应后,他俩往林子里走,不一会儿就看见顾满带着满身土的顾安迎面而来。
张春花又是气又是笑,揪一下小儿子耳朵,蹲下给他拍土,骂道:“你是土猴子不成?”
她又转头瞪一眼顾满,说道:“让你带着弟弟,你就让他在地上滚?”
顾满身上也脏,只不过比顾安好太多,到底大几岁,稍微懂事点。
顾兰时正在给他拍裤子上的土,他瘪了瘪嘴,说:“我想给他拍来着,可他不让,还往前跑,我就没管了。”
听罢,张春花只得戳一下小儿子脑门,骂道:“犟种!也不知跟谁学的,你老子都没你这样倔。”
“娘,你看我打的草。”顾满拖着大竹篮邀功。
张春花看一眼,确实打了不少,这才露出个笑脸,说:“出息了,今儿看在你俩乖的份上,没找打,回去烙饼子吃。”
一听有饼子吃,两个小的都高兴极了,都着急回去。
顾兰时同他们道一声,笑着往树林里头走,到家后先打水洗野葱,他一根根洗的仔细,过了水,野葱根部显出白色,瞧着就嫩。
*
傍晚,裴厌进门时太阳快要落山了。
顾兰时往灶房走,笑道:“先洗手,我今天挖了野葱,面团都弄好了,葱油也拌好了,这就擀饼子烙,要是饿了,你先吃点米糕垫垫,别吃太多。”
“好。”裴厌拿了甩子在院门外甩打身上灰尘,再次进门后洗了洗手,见灶房里的活不用他帮忙,就取了一块米糕站在一旁吃。
案台上,汤盆里是用油拌好的葱碎,鲜绿鲜绿的,葱味十足。
顾兰时用擀杖把揪好的面团子擀开,随后放了两大勺葱油碎,卷一卷再次擀成较厚的面饼子,提起来就往已经烧热的大锅里去烙。
他干活利索,动作很快,过一会儿把面饼子翻过来继续烙,等熟的工夫又擀好了另一张葱饼。
烙熟的面饼葱香面香油香俱全,闻着就不一样,裴厌顿觉手里的米糕没有野葱饼香,腮帮子动的明显没有刚才快。
成亲这么久,嘴似乎养的有点刁了,不香的东西吃的就慢。
“今天怎么样?”顾兰时拿了木铲,用木铲拨上来另一手快速将饼子放到案台上,一点不怕烫的模样,随后又把另一张葱饼放进锅。
裴厌饿了,咽了咽口水说:“货船没有昨天多,今儿挣了四十五文。”
“那也不少了。”顾兰时说着,转头见他盯着饼子看,笑道:“饿了?饿了就先吃,特地等你回来才烙,为的就是吃上一口刚出锅的。”
“好。”裴厌毫不客气,拿刀将饼子切成两半,一下刀,饼子外脆里软,葱香味道十足,他拿去一半张口就咬,都顾不上烫。
顾兰时捏起另一半吹吹尝了口,咸香正好,一口下肚勾起馋意,于是又咬一口,手上又拿起擀杖擀面饼。
裴厌吃完半个饼子,说道:“明天我带这个去镇上。”
“嗯,多着呢。”顾兰时笑着答应。
他俩在灶房一边烙一边吃,连上桌都不用,别的菜更是无需做,等吃饱后,木盆里才渐渐攒起饼子。
第111章
清早,太阳光柔和照射在地面,树林里绿意渐渐连成一片,鸟儿落在枝头绿叶之间,叫声此起彼伏,也不知在呼唤什么。
院门外,顾兰时轻弯着腰锄草,随着春日和暖,锄过一遍的菜地又长出新草,有好几片地方长势已经繁茂。
锄头刃将野草连根掘出来,他动作又轻又快,锄草时刃口刮过地皮发出嚓嚓之音。
看见婆婆纳开出几朵蓝白色小花,他挥锄头的手没停,连根锄下后,小小的花瓣散落。
这时节更多的还是野堇花,紫色更深一点,一簇簇开在一起,瞧着比婆婆纳的花朵好看些。
野堇的花已经开盛了,要是没开或者只有花苞倒还能吃,一开花茎叶就有点老了,山上野地里那么多嫩野菜能吃,这些只能锄了拿去喂猪。
大黑从石子路那边跑过来,途径一簇野堇花的时候,见有两只白蝶绕着花簇上下翩飞,它歪着脑袋停下,随后耸了耸鼻尖,伸头往前试探着嗅闻。
白蝶受惊往旁边飞去,大黑眼睛追逐着它们,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小跑着追上去,粗大的爪子一下将野堇花踩扁,紫色花瓣登时遭了欺凌,被踏进泥土里。
两只白蝶往前飞,即便被追也没有散开,时而一前一后,时而一左一右,要么一上一下,颜色虽不如彩蝶那样耀眼,但翩飞的姿态不曾逊色。
直到大黑一跃而起,冲着一只白蝶张开大嘴咬住,另一只才惊慌失措飞过篱笆墙,仓皇逃窜了出去,翅膀明显扇快了。
顾兰时忙着干活,平时大黑就在菜地里跑来跑去,因此没有多留意。
等停下歇息的时候,转头看见闭着嘴巴朝这边走的大黑,他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
知道他在干活,大黑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趴下,嘴巴依旧闭着,将脑袋搭在自己一只前爪上。
顾兰时看了一会儿,见它始终没张嘴,这才恍然大悟,往常见了他总要呜呜叫两声,亦或是过来蹭蹭脑袋,这会儿嘴巴却合的那么紧。
他放下锄头,走过来在大黑前面蹲下,两手一上一下握住嘴筒子,硬是让狗把嘴巴张开了。
一只半死不活的白蝶被含在嘴里,他把白蝶掏出来放在地上,顺手在大黑毛发间擦擦,见白蝶挣扎两下不动了,他有点哭笑不得,敲了一下大黑脑门,说:“也不少你一口吃的,这东西又没肉,你吃它做什么?”
大黑舔一圈嘴巴,被强行掰开嘴时没反抗,和对外人那副凶恶的模样明显不同。
它看向地上死了的白蝶,眉眼皱起来,像是有点惆怅,随后又把脑袋放在前爪上,趴着没有乱跑,对白蝶也没了兴致。
小狗大狗都不会说话,顾兰时不知道它在想什么,于是大力揉了揉狗脑袋,以前家里的老黑儿还有二黑,有时也会这样趴着,比人还像人。
他笑笑起身,往院里去喝水歇息。
裴厌太阳还没出来前就去镇上了,这几天满打满算,也挣了三百多文,进项还不错。
明天就不用起这么早了,能多睡一会儿,他爹托人找了个风水先生,明天来挑选挖井的地方。
春天的风和煦怡人,头顶的太阳一点都不晒,反而带着暖意,鼻息间是说不出的草木气息,清新又令人舒畅,浑身都舒坦。
顾兰时一个人在家锄草翻地,锄下来的草用竹筐装了,喂给猪和毛驴吃,也省了去外面打草。
菜地很大,到下午还没有锄完草,这事并不着急,他提上竹篮锁好篱笆门到河边挖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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