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如黛远村东,嫩绿长溪柳絮风。
春天风光无限,一地野花绽放,白色水鸟掠过河面,河边柳树枝条随风摇曳,水中六只鸭子游水觅食,脑袋一猛子扎进水里,只余屁股和两只脚蹼在上面。
顾兰时在河边打草挖野菜,好几天没放鸭子了,早起摸到六个鸭蛋,昨天夜里六只母鸭都下了蛋,这才放心把它们赶出来,不然鸭蛋要是下在外面可不好找。
他割了一把草塞进竹筐,抬头看一眼,见鸭子都游的欢畅,有一只捉到了小鱼,连头带尾整条吞了下去。
太阳大了,干一会儿活有点热,他打满一筐草往河边大树下走,坐在凸起的数根上歇息。
竹篮还是空的,他没有着急去挖野菜,和煦的风很温柔,吹的心里都舒坦。
河岸很长,他这边离后山更近,远处好几个人影,不是放牛就是在放鸭子,有大人也有小孩,都是一个村的,自然熟悉。
没看见自家人的身影,他歇息一阵,又在附近找野菜,家里虽然有阿奶帮衬,但也不能只靠老太太,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汪!”
大黑一路找过来,发现人之后跑得更快,从花丛中穿过,枝叶被刮的晃动不已,花瓣飘落。
它很兴奋,丝毫没有停留,直奔顾兰时而去。
顾兰时揉着狗头笑眯眯说道:“你倒是机灵,这么都能找见,鼻子够灵的。”
大黑摇着尾巴呜咽撒娇,用头不断蹭顾兰时手和腿,它本来体型就大,过冬时吃的就好,十分壮实。
这么一蹭一拱,恨不得整只贴在顾兰时身上,用的力气大,差点就给蹲在地上的顾兰时拱倒。
“哎呀。”顾兰时笑着抱怨一声,手掌扶着地稳住身形,揉揉它耳朵说道:“我刚出来没一会儿,怎么就跟几天没见过一样。”
大黑舔了两下他的手,他避开在狗身上擦擦,笑着把大黑往旁边一推,说:“你去玩你的,我还忙着呢。”
要是裴厌在,大黑压根不敢舔他,被推开之后,大黑没有再讨嫌,摇着尾巴在附近巡视,时而瞅一眼河里的鸭子。
让大黑在河边看鸭子,他打了两趟草,第三次再来的时候没有带竹筐,只拿了根长竹竿来赶鸭子回去。
还没进门,就和从林子那边出来的裴厌打了个照面。
顾兰时没有觉察到自己脸上的笑意,说道:“刚还在想,怎么还没回来。”
裴厌笑着,牵着驴车快步走近,让毛驴停下后,他走到后面板车上拿起一个风筝,颇有些迫不及待了。
“大雁。”顾兰时有点惊喜,长大后就没怎么放过风筝了,春天忙碌,只有小孩才想着玩耍。
他接过大雁风筝在手里看,风筝上绑了个短竹哨,等飞起来就会发出声音。
裴厌笑道:“我看这几天风大,二三月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街上有卖的,也不贵,顺手就买了一个。”
“好看。”顾兰时夸赞道,他以前和两个姐姐自己糊过风筝,就是不如人家卖的漂亮。
裴厌很高兴,牵着毛驴往家里走,说:“下午找个风大的地方,放一放试试。”
“好。”顾兰时忙不迭点头,最近太忙,都没歇脚的工夫,有个新鲜玩意精神头一下子足了。
“哎呦,这么大一个风筝。”方红花双手拍在大腿上,到底偏心这两个,连他俩太贪玩的话都没说,乐呵呵的。
说是下午再去放,吃过饭后,顾兰时就有点心痒痒,拿着风筝翻来覆去看,嘴里念叨着真好看。
裴厌忍俊不禁,原本要去后院扫猪圈,都不挽袖子了,说道:“这会儿又没事,风还挺大,要不出去看看?”
“行。”顾兰时一口答应,拿起风筝就往外走,显然等不及了,出了院门后,见方红花在看打井,他喊道:“阿奶,出去放风筝。”
方红花上了年纪,平时又不管事,只和村里的老太太老夫郎闲话,既然孙子喊她玩耍,她没有扭捏,答应一声,风风火火就跟上了。
一老一少玩心十足,裴厌跟在他俩身后出门,外头风挺大的,挑了一处开阔地,他帮忙捧着风筝,在顾兰时跑起来后松开手,风筝就朝上面飞。
顾兰时扯着线一拉一松,很快,风筝上了天,竹哨呜呜地响,方红花仰起脖子,光是看着就高兴。
风筝越放越高,发觉风太大的时候,顾兰时赶紧收了收线,好容易买一个回来,可不能被吹断线。
见方红花高兴,他喊道:“阿奶,你也来放一放。”
方红花连忙过去接住,在空地上边走边拉线,那叫一个乐呵。
风呼呼呼地吹,风筝在天上飞,不少在外面打草干活的都看见了,有的还往这边找了找,一看裴厌在呢,就没过来。
只有竹哥儿瞧见后,一看方向,知道在后山这边,兴冲冲拉上顾兰瑜就跑来了。
两个小的一来,还咋咋呼呼的,越发热闹。
“你俩眼睛尖。”顾兰时笑道。
方红花放了这一阵,喊竹哥儿过去,说道:“你俩来耍,我年纪大了,放了这一阵,脖子都酸。”
竹哥儿高兴极了,接过线柄一边放一边说:“明儿让爹也买两个,去年都没放呢。”
“可不是。”狗儿点着头赞同,乡下人平时没什么玩意能耍,连他也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诗句“青山如黛远村东,嫩绿长溪柳絮风”出自明·高珩《春日杂咏》
第119章
侄儿小锁满月了,顾兰时早上打了一筐猪草,换身干净衣裳先赶了过去,别的事他帮不上忙,洗菜择菜还是能搭把手的。
给曾孙办满月酒,方红花自然要过去看看,今天就没过来。
裴厌一个汉子,去早了在那边没事,快到吃饭时提着礼过去不迟,因晌午没人做饭,就没让井匠过来干活。
自己孙子的满月酒,苗秋莲一大早就到了二儿子家备菜备茶水酒水,还喊了大儿媳和妯娌来帮忙,顾兰时进门后,果然被她支使去弄菜。
满月酒不比结婚那样的大事,来的亲戚较少,无非是娘舅姨母姑母这些十分亲近的。
竹哥儿提着篮子进门,见顾兰时坐在那里洗菜,他一个人总算有了个伴儿,提着一篮子野菜过来,说:“兰时哥哥,你可来了。”
顾兰时接过他手里的篮子放在地上,一看是红苋菜,笑道:“你是一样一样挖?这样挺好,洗的时候不用费手分开。”
院里竹匾上的野菜都是竹哥儿一大早挖的,除了红苋菜以外,还有水芹、灰条菜和嫩野蒿,一共是四样,在河岸和野地里都好找。
“早起狗儿哥哥帮我掐了水芹和嫩蒿,要不然哪能这么快。”竹哥儿说着,从旁边拉了张小凳子坐下择菜。
大嫂张春花在灶房切肉,见苗秋莲从屋里出来,顾兰时问道:“娘,四样菜够了?”
“够了够了,肉菜另有四样,一共八碗菜的席面。”苗秋莲看一眼篮子和竹匾上的野菜,现挖的,都足够新鲜,一下子放心了,又去忙别的事。
春菜种下后虽然长得快,但眼下才半大,挖出来实在可惜,幸好野菜足够繁盛。
四样荤菜的席面,说出去都有面子,也就顾家日子过得不错,才能这样丰盛。
顾兰时转头看一眼灶房门口,朝里问道:“大嫂,肉够不够?不行我把家里那吊肉先拿来,原想让裴厌带来的。”
张春花切肉片的手一顿,看一眼案台上的菜式,说道:“先取来,防备不够。”
“好。”顾兰时答应一声,让竹哥儿先择菜,自己回去拿东西。
既然要拿肉,他顺手拎起放在桌上的点心包,见裴厌在院里劈柴,他走过去说道:“我先拿过去,你看着时辰,去吃饭就行。”
“嗯。”裴厌点点头,他挽着衣袖,结实修长的小臂露在外面,见顾兰时笑眯眯的,没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夫郎脑袋。
院里除了大黑再没有别人,顾兰时并不排斥他这样的亲昵举动,笑一下就出门了,心情比刚才更好。
满月酒也就是看看孩子,和亲戚吃顿饭,再没什么特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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