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颂墨眼露诧异:“杜局长,你……”
杜衡掩唇咳嗽两声,两颊骤然涌起潮红,同时他穿着的白色衣物之上也被点点血迹渗透,狼狈得很。
“很意外?”杜衡苦笑一声,道,“我受制于谢易臻,如今连逃都是奢望。”
佟颂墨脸色冷了几分,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张如是,道:“张小姐只是为了带我来看杜局长的惨状?”
张如是靠着门,闻言轻轻的勾了勾嘴角,抬起手来,明灭间嘴角叼着的那支女士香烟已经点燃。她语气平淡道:“佟少爷似乎非常肯定我就是谢易臻的人。”
佟颂墨脑海中便闪过了一个可能性。
杜衡紧接着说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测:“不知道晓晓可有与你说过信是怎么带出来的?”
佟颂墨“嗯”了一声:“你们在谢易臻身边安插了一个暗线。”
佟颂墨说完看了一眼张如是。
杜衡笑了笑:“说起来,如是和颂定的关系从前还很不错,险些就成了亲。”
张如是吐了口烟,白眼往杜衡身上一扫,无奈道:“陈年往事,莫要再提。他与我不过是为事所推,实则并无感情。”
杜衡又咳嗽了好几声,才缓慢说道:“我眼下离不开谢易臻的可控范围,若是跑了,反而暴露如是。只好把你请到这里来聊上几句。”
佟颂墨这才反应过来,要抓他的不是谢易臻,而是杜衡,未免皱了皱眉头:“杜局长请讲。”
“我想同你做一个交易。”杜衡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道,“当然,准确来说,这笔交易是由如是来跟你做。”
张如是手里头那支烟已经抽到尽头,此刻总算灭了那点星火,将烟扔进一旁的烟灰缸里,淡淡道:“佟少爷,请吧。”
佟颂墨跟着张如是从房间里出来,往自己藏身的房间里去。
张如是边走边道:“谢易臻随时都可能回来,我们不能在那里待太长的时间。”
佟颂墨意外的挑了挑眉,道:“你大可带杜衡离开此处,我相信谢易臻身边的暗线应该不止你一个。”
张如是的步伐微妙的乱了一瞬,她又抽出来一支烟叼在嘴里,只是迟迟没有点燃。
待到走进房间里,她才平静的说到:“我相信佟少爷与我有同样的感受,有时候走不了,不是因为走不了,而是因为不想走。”张如是说完侧过头往旁看去,眼神有片刻的茫然。
佟颂墨看到那里放着一把枪,一把非常老式的手枪,估计早就被淘汰没用了。但不知道张如是为何会挂在那里。
“家国和爱恨,儿女情长与救世英雄,换做是佟先生,会如何选择?”张如是问道。
佟颂墨没有回答,张如是也顺势转了话题:“佟少爷和周将军如今之所以被牵制,无非是因为日本人用了毒气,但毒气在国际公约法上是被明令禁止的,只要拿到了他们使用毒气的证据并公布于天下,他们就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到时候不用你们去求援军,就会有大量的洋人对他们口诛笔伐,他们可以不在乎国人的眼光,却不可能不在乎那些洋人的眼光。”
“到时候,他们不敢再使用毒气,毒气难题自然迎刃而解,”张如是道,“周将军也自然有了上阵退衡军的底气。”
“你要什么?”佟颂墨直接问道。
“铜台,”张如是道,“除了铜台,你身上还有别的什么我所求的吗?”
虽然早已料到,但亲耳从张如是口中听到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除了给你日本人毒气计划的证据,我还可以保你和周翰初二人无忧,”张如是道,“当然,前提是周翰初放弃眼下他所拥有的一切。”
佟颂墨的手指又控制不住的开始抠自己掌心,眉头紧皱,思索万千。
他在想最优解,可眼下张如是却根本不给他机会想:“我的时间不多,佟少爷好好思考一下吧。”
铜台和庐城百姓的性命,佟颂墨头一回觉得如此难以抉择。
兴许……他可以尝试着相信大哥曾经信任过的组织?
“你们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这重要吗?”张如是疑惑地挑挑眉。
“重要。”佟颂墨说,“我总要知道我把铜台交给了谁,交给了一个怎样的组织。总要知道我大哥曾经到底在做什么事。”
“自然是救国救民的事。”张如是幽幽叹了口气,“颂定去世,我们都很意外,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若非那铜台在他手上,恐怕他也不会遇到多方追杀,衡系、源系……甚至是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洋人,都在那场大火中或多或少的扮演了一个角色,佟家的灭亡,不能单纯的归结于某一个派系的出手,而是无数人争权夺利的结果,就连我们的组织,冥冥之中也无知无觉当了幕后推手。”
“我很抱歉,颂墨。”
这是佟颂墨头一回觉得飘忽不定的张如是有了一点实感,有了一点真诚。
“当初,我隐在谢易臻身边,所以才不得不对你做了那样的事儿。”张如是苦笑一声,道,“包括你的阿姐,亦是同样的缘由。”
佟颂墨无暇再去问及当初张如是到底为何要那样对自己,毕竟身在乱世便如浮萍,谁人不是身不由己呢?
佟颂墨沉默一瞬,才继续开口问道:“我还是想知道,到底你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中华实业联合会。”张如是掷地有声道。
中华实业联合会……难怪大哥搞了那么多的实业,原来从来都不是为了赚钱,为了给他们更好的生活。他的目标是实业救国,兼济天下。
“我知道了。”终于,佟颂墨微微颔首,说,“我可以将铜台交给你们,但是我有三个条件,若三个你都答应我的话,铜台就归你们所有。”
张如是神色郑重:“你说。”
第109章 三件事
“三件事。”
佟颂墨沉吟道:“第一,如你所说,将毒气计划的证据公之于众。”
“第二,牵绊住谢易臻——”见张如是欲张嘴拒绝,佟颂墨并未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紧接着道,“我知道你能做到,你与谢易臻的关系并不像我们表面所看的那般简单。”
张如是神色微紧,垂下眼睑,没再出声。
“毒气计划只是源系与日本人的诡计,衡系却在背后坐向渔翁之利,周翰初需要时间和衡系这一批人斡旋,所以你必须牵制住谢易臻,”佟颂墨淡淡道,“至少别来添乱。”
张如是眼露挣扎,半晌后才咬咬牙点头道:“好。我尽量。”
“第三,”佟颂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若我们俩不幸都死了,劳烦你,帮我们把尸首收了,就……埋在同一座坟墓中吧。”
“若这三件事都没问题,我便将铜台交给你。”
“好。”张如是当机立断的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君子协定。”佟颂墨道,“眼下我不方便取出铜台,你若信我的话,待一切了结,我必定亲手将铜台送到你的手上。”
“佟少爷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张如是笑笑,突然神色有些恍惚,“其实,就算你不跟我做这笔交易,我也会帮你们,不过是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帮。”
佟颂墨略有些诧异:“为何?”
“我从前受过颂定的恩惠,”张如是低笑一声,说,“咱们联合会里受过他恩惠的人可不少,好些姑娘不是因为他早就已经死在街头了,所以你放心,就冲着颂定,联合会里的人都不会真的对你们佟家的人怎样。”
佟颂墨意外的开口:“你也……”
“看来是已经有受过他恩惠的姑娘来寻你了,”张如是道,“我先带你出去。”
佟颂墨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杜衡的房间——房门紧闭着,门口一盏灯也没开,看上去有些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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