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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放开为师后颈!(78)

作者:乌尔比诺 时间:2022-03-01 11:24:11 标签:相爱相杀 年下 师徒 剧情

  门窗顿破,殿外袭来一阵劲风,数条人影狼扑而上,将囚笼内外围得水泄不通。

  封璘仍旧保持着与隆康帝对峙的姿势,猝然间抬手向后飞掷。肉体接连扑地,他转首便在人群中看见了出离愤怒的若木基。

  “大胆兖王,竟敢令人觍充圣颜,来啊,给我拿下!”随着杨大智的声音,锦衣卫齐刷刷拔刀。

  封璘疾行几步,剑光横扫处血花迸溅。若木基抽刀劈向封璘的面门,封璘俯首的同时百尺烽旋出,听得刺耳的划拉声,刀口受损破裂,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弯刀脱手飞了出去,若木基赤手捏拳,缓缓收于胸口。

  “兰月儿呢,你把她怎么样了?”他从胸腔暴怒地发出号叫,理智全无,“你趁我不备骗她相见,到底同她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我再也感受不到她了!”

  封璘扔掉剑,横肘挡住若木基的攻势,化拳为掌,击打在若木基的耳廓。若木基晃着脑袋,那重力砸撞的滋味让他耳不能闻,视线甚至一度模糊,但他却凭借对封璘招式的熟稔偏头躲过迎面而来的拳风,紧跟着全力回击。

  他丢了刀,指间翻转出新的棱刺,含混不清地嘶吼:“把她还给我!”

  封璘卡住若木基的小臂,骤然侧首避开了要害,靠着左肩承下了致命的一刺。他没有后退,抵着棱刺连连前突,把若木基用力撞向墙壁,随即用前额狠磕在他受伤的鼻梁。

  这样的搏击招式,还是他们在关外对付野狼时,若木基手把手交给他的防身术,封璘不仅学会了,并且运用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把她兄长做的事情如实相告。”封璘冷漠地,肩膀不知被血还是被汗染湿,来不及拔出的棱刺随着喘息起伏,“牺牲他人清白以全自己私欲,这和那些逼她跳崖的禽兽有何分别。她是失望透顶,所以杀掉了自己,这具罪孽深重的身体,我想她一定不愿再沾染。”

  若木基加重了呼吸,在钳制里双目赤红,哑声咆哮着谁也听不懂的字眼,但他挣不脱,头颈根本无法撼动封璘的手掌。他扯紧了臂缚 ,猛然抬起手,照着肩膀伤口的位置死命按了下去。

  令人窒息的剧痛从肩头传来,封璘没有松手,最后一点情分随黏稠的血水流散在指间,他反手扣住若木基的后脑勺,猛然撤步。

  “要是搏斗中你被野狼压在了身下,就照我说的做,像这样,砸碎它的头颅。”

  封璘凝眸一刻,按照若木基当年所教,以极其恐怖的力道把他掼向地面。若木基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昏死过去,封璘没有再下手,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孑然一身时,会比死更加难受。

  包围圈骤然收紧,封璘拔出棱刺横扫,划破了一圈皮肉,转身的刹那因为力竭动作慢了片刻,便有一柄雪亮的绣春刀抵在了他颈前。

第64章 散作千秋无人愁(二)

  “我有一事不明。”陈笠喝着茶,忽然出言。

  沧浪重新换过纸张,方才染墨的则叠好置于案头,问他:“何事?”

  “既然一年前圣人有心扶持兖王登基,与内阁交好百利无害,为什么要他做打压胡静斋的出头鸟?禁中大火,若不是因为两方芥蒂深种,阁臣一再绥让,王爷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拿掉宿卫的统辖权,后面的事......”

  陈笠没有说完,沧浪蘸了墨,不动声色地掩饰掉末一笔的颤抖。

  “帝王之术在独不在孤。天下权柄集于一人,以平衡各方兼取之。圣人要捧高阿璘,却又提防他高于天顶,要扶持他向前,却又不许他有旁的借力。唯当如此,最后被推龙椅的才是圣人心中理想的继承者,传续下去的才是他自己的朝纲。”

  陈笠听得透彻,神情微敛,聊作一叹:“君心啊——”

  沧浪把叠放整齐的废页扔进火盆焚烧,从一年前的宫变开始,他就变得如此谨慎。看着火舌吞尽最后一点墨痕,他方移目道:“好了,芙涯宫惊变就快尘埃落定了。”

  一柄雪亮的绣春刀抵到封璘颈侧,他身形稍顿,撩起眼皮,掌心血犹热,眼神却在短短几瞬里恢复了冰一样的冷静。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与王爷是殊途同归。”杨大智握着刀,语气轻松,“王爷翻案的决心不比末将略少半分,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杀了昏君,再以晏室的名义颁下罪己诏,太傅大人与我兄长的沉冤从此便得昭雪。”

  封璘冷冷道:“弑君,从方才起你有无数个机会下手,为什么定要本王来?”

  杨大智勾了唇,愉悦地说:“圣人久居高殿,无病欢乐,哪知凡俗里无妄生杀的痛苦。今日让他亲身体会一遭,此生方得圆满嘛。”

  角落里,隆康帝忿然暴起,怒喝道:“逼人手足相残、丧伦败行,杨大智,你好大的胆子!”

  锦衣卫抬脚跺在他胸口,隆康帝倒仰下去,他仓促掩面,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嘴里犹在咒骂:“疯子!疯子!你就不怕伤了阴鸷,连累亲族吗!”

  “亲族?”杨大智眸底生冷,“我杨氏一门,爹娘被倭寇扔进海里喂了鱼,兄长已成乱坟堆里一具面目不辨的白骨。我何尝不想顾念满门,可是圣人你告诉我,臣的满门在哪儿呢?”

  烫著手,打碎杯,【1】承平世下的蚍蜉之泪,就如其本身一般微不足道。便是此刻实实在在地砸在隆康帝心窝,燎起的也只有愤怒而已。

  “王爷为何还不动手?”

  封璘俯身捡起地上的长剑,并指拂过去,血珠“啪”地甩到隆康帝眉心,沿着鼻梁向下滑。他打了个冷噤,胸口急促地跳动着,连呼吸都错乱了。

  “不可以,阿璘,不可以.......”

  百尺烽脱手之快,出乎所有人预料。锦衣卫整齐地滑步后退,他们撤得分散利落,封璘便趁这空隙全力跳起,扑向杨大智。绣春刀及时拦住了挟风袭来的剑锋。但封璘的力量并未凝注剑身,他受伤的那只手忽然攥拳,棱刺凸出的尖锐就卡在指缝里,猛然砸向杨大智惊慌躲闪的脸。

  被刺中的左眼血流如注,杨大智痛得浑身颤抖,但与此同时也挥刀砍中封璘持剑的手。锦衣卫一齐涌上来,封璘咬牙转过棱刺,抵在了杨大智喉头。

  “让你的人退后。”他冷漠地说,声音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杨大智笑容癫狂,喘息着道:“王爷曾说,锦衣卫的刀最擅长笼中捕雀,而今您已经入彀,绣春刀焉有回鞘的道理。”

  封璘忽道:“我知你投鼠忌器的理由,你是为了国玺。现在勤政殿里的那个,遍身纰漏、行藏可疑,一俟京城局势稍定,仅凭容貌间的七八成相似,根本瞒不过宗室朝堂。他的身份需要什么来坐实,这些天为找那枚国玺,想来指挥使大人没少费心思吧?”

  杨大智的笑微僵,仅存的独眼连转动也如履薄冰。他不清楚封璘究竟知道多少,直觉对方拖在地上的残影将自己贯穿,早已洞悉了全部的秘密。

  在阒无人声的死寂里,杨大智缓慢地抬起手掌,这是个制止的姿势,他说:“明明能够皆大欢喜,王爷偏要两败俱伤,您怎么就学不会聪明二字呢?”

  封璘偏头衔住臂缚的皮绳,下巴微抬,铁甲勒紧的瞬间,那感觉仿佛先生吃不住劲儿,十指深深地嵌进皮肉。他含糊地露了个笑,说:“世间聪明人太多,痴心便尤显得可贵。”

  杨大智认同地一笑,侧耳听谯楼钟声远远地传来。封璘扼制着人,一步步向殿门外退去。

  无数双军靴匆匆踏过冷宫外没膝的杂草,周围闪现一圈雪亮的刀丛。密密麻麻的锦衣卫随着封璘的脚步挪动,但无一人敢靠近十步之内。

  风吹草伏低,锦衣卫把封璘当成头凶兽来捕猎,而他确实已陷重围。但不知为何,曾经吹毛断发的绣春刀在一头困兽面前,无端地露了怯。钟声还在敲响,一迭一迭,随着钟声似乎从偌大皇城的一角飘来喊杀声,听得并不分明。

  杨大智始终举着手掌,在即将跨过门槛的前一刻,他轻声问:“国玺,王爷真的不肯交给末将吗?”

  “天子之征,君权神授,”封璘语声微嘲,“我给,你敢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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